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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美人》苏醒过来

2006-12-06 来源:中华读书报 作者:■余凤高 我有话说

读者所阅读和听说的“睡美人”童话是根据法国诗人和童话故事作家夏尔・佩罗(Charles Perrault,1628-1703)或19世纪德国作家雅可布・格林和威廉・格林兄弟的作品缩写成的。佩罗的“森林中的睡美人”(La 

Belle au bois dormant)是他的《鹅妈妈的故事》(Contesde Ma Mere I’Oye,1696)一书里八篇童话故事的第一篇。有人认为格林兄弟的童话集《儿童和家庭童话集》(Children’s and Household Tales)里的“野蔷薇”(Brier Rose)的故事,也来源于佩罗,但两兄弟否认两个版本间的这个关系。但意大利小说家简巴蒂斯塔・巴西莱(Giambattista Basile,1575-1632)出版于1674年的《五十童话》(The Pentamerone)里的“太阳、月亮和塔里亚”,也讲到睡美人的故事。而不论佩罗还是巴西莱的故事,都可以追溯到1528年的《佩塞福雷传奇》的故事和古冰岛神话《沃尔松格传说》(Volsunga Saga)中有关布伦希尔德的故事。

布伦希尔德(Brynhild)是诺尔斯人(Norse)神话中的精灵。她因故被贬到人间,要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去与人结婚。但她非常害怕嫁给一个懦弱的人。为此,主神奥丁(Odin)把她安置到一座四周有烈火作屏障的城堡里,然后又用一根刺触了她一下,使她沉入了深睡,以保持她的青春美貌。一次,一个叫西古尔德(Sigurd)的男子,勇敢地穿过烈火进了城堡,见到她后,立刻就爱上了她,一定要把她唤醒。

《佩塞福雷传奇》(Le Roman de Perceforest)里,有一个关于“王子特洛伊勒斯(Troylus)和泽兰丁娜公主(Princess Zellandine)”的故事,也说到了“睡美人”,情节大致如下:

在泽兰丁娜公主出生的那天,爱情女神维纳斯(Venus)、生育女神卢喀那(Lucina)和正义女神忒弥斯(Themis)等三位女神前来祝贺。盛宴时,忒弥斯缺一把餐刀,她认为这是对自己的不敬,十分生气,便暗中诅咒公主,在以后的某一天纺纱时会被刺痛手指,然后沉入深睡,且只要仍有一丝亚麻的碎屑留在手指上,就会一直沉睡下去。在此之前,王子特洛伊勒斯(Troylus)见到过泽兰丁娜,并爱上了她;泽兰丁娜也爱他。但特洛伊勒斯注定需要经历多重的冒险,才能再次见她。

现在,当特洛伊勒斯重新来到泽兰德的宫廷,想要再见泽兰丁娜时,他才知道他所爱的公主的情况:泽兰丁娜的父亲,泽兰德国王为保护女儿,让她完全裸体留在一座塔里,这塔十分严实,只有一个窗子。不过,特洛伊勒斯得到仁慈的精灵泽菲尔(Zephir)的帮助,穿过这窗子,进到了泽兰丁娜沉睡的房间里。在那里,由于维纳斯的怂恿,使他屈服于自己的欲望,与泽兰丁娜发生了交合,并与她交换过戒指后离开。

九个月之后,泽兰丁娜产下一个婴儿。一次,婴儿把泽兰丁娜的手指当成乳头,吮出留在指头上的一丝亚麻碎片,使她从沉睡中苏醒了过来。当发现自己失去了童贞时,她感到悲痛异常。但当她看到手上的这只戒指时,她知道这是特洛伊勒斯的。故事的结局自然是王子把他所爱的泽兰丁娜带回到他的王国。

生于那不勒斯的巴西莱是一个广游各地的诗人,他的“太阳、月亮和塔里亚”(Sun,Moonand Talia)是他去世后才出版的《五十童话》中第五天的第五个故事。

童话说的是一位国王下令全国聪慧之士来预测他女儿塔里亚未来的命运。他们得出结论,说她会遭遇一片亚麻碎屑引发的险情。于是,国王将公主关到城堡里,防止她接触亚麻。一次,公主见有一个老妇人在纺纱,因为以前从未见过这东西,便好奇地去触摸,以致一片亚麻屑嵌到她的指甲缝里,使她垂死了过去。不知过了多少年,另一位已婚的国王外出打猎时,找到了沉睡中的塔里亚。他想尽办法,都不能使她醒过来;但最后,用巴西莱的话说,他还是“在她那里摘到了爱情的果子”,生了两个孩子,索尔(Sole)和卢那(Luna)。

一天,塔里亚的一个孩子要吃酣睡中的母亲的奶时,错将母亲的指头当成了乳头,吮出了她指甲缝里那片被施过魔法的亚麻屑,于是,塔里亚便苏醒了过来。

因塔里亚而受冷落的王后,对丈夫产生怀疑之后,便下令把塔里亚的两个儿子召进宫内,要厨师把他们杀死,当作美味菜肴给他们的生父吃。但厨师不愿做这样的事,便将孩子藏了起来。不过,王后仍然不肯罢休,她下令让塔里亚进宫,准备把她烧死在柴堆上。塔里亚抗议说整个事件发生时,她都在沉睡,所以她是无辜的。巴西莱写道,出于想得到她那身漂亮的服装,王后放过了她,但要她脱光衣服。塔里亚缓缓地脱,不时大声尖叫。当她脱到最后那件内衣时,国王终于听到了她的哭声。故事的结局是,塔里亚和国王结婚,重新组成一个家庭。

“太阳、月亮和塔里亚”故事的形成无疑要比布伦希尔德的故事和《佩塞福雷传奇》晚得多,因为它使人想起古希腊悲剧作家欧里庇得斯的著名作品《美狄亚》。美狄亚为了报复丈夫伊阿宋与科林斯国王克瑞翁的女儿相爱,杀死她自己和伊阿宋生的两个儿子。历史上也有米底帝国的国王阿斯提亚格斯(Astyges,活动期公元前6世纪)设计请武将哈尔帕戈斯(Harpagus)来赴宴,吃下他自己儿子的肉的记载。但上述童话都带有强奸、同类残食的野蛮印记。巴西莱的童话就有这样的描述:“国王命令她的一个随从去敲门……敲了很久之后,国王就派仆人去找一把通常是葡萄园里用的梯子,让他可以爬上去,看里面是不是有人。爬进去了之后,他走遍各处,连个幽灵的影子都没碰到。最后他来到被施过魔法的塔里亚坐着的那个房间。国王刚看到她时,以为她是睡着了。于是他叫她,而且无论怎么碰她、大声喊叫,她都没有醒来。但是她的美使他着迷,于是他将她抱到床上,在那里,他摘到了爱情的果子,随后就让她睡在这床上。最后他回自己的王国去了,很长时间都不记得自己所做的这一切。”

是佩罗和格林剔除了这类原始烙印,以纯洁的爱情使童话出现新的气象。佩罗的文本是这样的结尾:“王子走近公主,激动得颤抖,跪倒在她身旁,艳羡地注视着她。就在这时,魔法开始消失,公主苏醒过来,比第一次更为温柔地看了他一眼。‘是你吗,我的王子?’她说,‘我已经等了你很久了。’”

格林兄弟原文结尾是这样的:“最后,他来到塔前,打开通往野蔷薇睡的小房间的窗子。她躺在那里,她的美是如此的神奇,使他的眼睛根本无法离开她。随后,他俯下身子去吻她。当他的唇碰到她的唇时,野蔷薇睁开了眼睛,苏醒了过来,深情地注视着他。”

美国学者杰克・齐佩斯在他的2003年重版的《格林兄弟:施过魔法的森林到现代社会》(The Brother Grimm: From Enchanted to The Modern World)中对睡美人故事的发展作了精当的评论:“正是有佩罗1697年文本中的一个男子,才破了魔法,使公主苏醒了过来。格林兄弟在1812年加上一个吻,使她得以复生。佩罗和格林兄弟的王子可都是高尚的人!是他们让我们忘掉了14世纪的《佩塞福雷传奇》和巴蒂斯塔・巴西莱的《五十童话》这两部受到佩罗和格林兄弟修改的童话故事里的文学原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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