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应当是诗人”

2007-01-31　来源：中华读书报　作者:岳洪治 我有话说

冯雪峰是一位坚强的革命战士，同时也是一个出色的诗人。在雪峰诞辰百周年纪念会上，诗人牛汉援引雪峰的话，说：“人，应当是诗人。”岁月流逝，那天大会上许多精彩的内容都记不清了，惟有这一句话，不仅没有淡忘，反而日渐清晰地时时凸显于我的心中。

“人，应当是诗人。”以我的理解，这句话大概有这样两

层意思：其一是说，人，原本都具有诗人的天赋，然而，有些人或由于主客观条件的限制、或由于被金钱、权力所异化，其原有的那点儿诗人天赋，便萎缩了、消失了，因而，就未能成为诗人。另一层意思是说，人，只要努力完善自我，就能够成为诗人。那么，这种自我完善的内容又是什么呢？以我的浅见，一个人努力完善自我，首先是要使自己能够成为一个真正的人，才能够成为一个真正意义上的诗人。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一要想成为诗人，首先应当有一种乐观向上的人生态度；为人真诚开朗，不失赤子之心；在面对困难时，要具有坚韧不拔的毅力。其次，对生活要永远保持一种新鲜感，永不放弃对生活中美好事物的探索与追求。这样，即使你从未写过一首诗，仍然不失为一个诗人。中华民族历史上无数革命英烈、千千万万祖国人民的忠诚儿女，他们也许终生不曾写过一首诗，但是，他们每个人的一生不都是一卷优美的诗篇么？

然而，在今天，每当说起诗和诗人的时候，一些人的目光和语气中所表露出来的态度，又是多么的令人遗憾。我们不能责怪这些人对于某些所谓的诗和所谓的诗人所表现出来的鄙夷不屑。事实上，正是某些所谓的诗人和他们所写的伪诗，败坏了真诗和真诗人的名誉。

那么，在今天，我们还要不要做诗人呢？回答是肯定的。

“人，应当是诗人。”因为，人的天性本来就是最合乎诗人之特性的：天真烂漫、纯洁无瑕，爱自由、爱幻想，把对真善美的追求作为自己的人生目标和最大的快乐，对生活有一双锐利的眼睛和一颗敏感的心……因而，如果你是一个诗人，你也就是一个快乐的人、一个幸福的人。因为，精神的愉悦总能够弥补物质的亏欠。从这个意义上说，诗人是与儒家所称的君子最为接近的。“饭疏食，饮水，曲肱而枕之，乐亦在其中矣。”（《论语・学而》）诗人为诗而生存，犹如君子为道而献身，都必须有一种虔敬的态度和一种执著的精神。

然而，在诵读着“人，应当是诗人。”这句话的时候，我们还应清醒地知道，说“人，应当是诗人”，并不意味着诗人就高人一等，也不是说诗人的相貌姿态、言谈举止会异于常人。真正的诗人是普通民众中最为平常的一个；既与常人没有什么两样，更不是什么精神贵族。一个诗人只有和普通人一样为生活打拼、热爱生活、忠实于生活，同时也忠实于自己内心的声音，才能够写出真正的诗来。

就像没有两片相同的树叶一样，也没有两个相同的诗人、没有两首相同的诗。有什么样的生活就有什么样的诗，有什么样的气质就有什么样的谈吐，有什么样的品德就有什么样的格调，是什么花就会散发出什么样的香味。因而，我们作为现代人，就应该用具有现代风格的诗来表现现代生活、现代意识。每个诗人都应该用自己精心培育的时代精神之花，给世界带来更多的欢乐。

因而，以我的理解，“人，应当是诗人”这句话，乃是说，一个人只有具有了诗人的品质，才是一个真正的人；或者，也可以反过来说，一个真正的诗人，首先应该是一个努力完善自己的人。诗品即人品，人品即诗品；要想把诗写好，先须把人做好。“不畏浮云遮望眼，只缘身在最高层。”站得高方可看得远；有高尚的人格，才能够写出高格调的诗来。做人与写诗是一回事；努力做一个真正的人、完美的人，才能够写出真正的、优秀的诗来。“汝果欲学诗，工夫在诗外。”放翁所言，大约也就是这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