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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工业时代,没有儿童诗了

2007-04-18 来源:中华读书报 作者:马力 我有话说

王立春:儿童文学作家,出版有儿童诗集《骑扁马的扁人》、儿童长篇小说《魔法向日葵》等,曾获冰心儿童文学奖、陈伯吹儿童文学奖、新世纪儿童文学奖、文化部蒲公英奖

及辽宁优秀儿童文学奖等奖项。儿童诗和散文作品曾入选小学课外语文等教材。

消逝的童年

当代社会是一个儿童繁忙的社会,他们牺牲了游戏的时间,而忙于取得好成绩,升一个好学校,以便为将来有一个好前程做准备,这是竞争社会对儿童的要求,也是儿童背负天下父母望子成龙愿望不得不做出的努力。

然而没有游戏的童年是痛苦的:为了有一个好成绩,在课堂上,老师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你的眉头已拧成了?两条又粗又硬的?绳子?紧紧地捆住了?我们的心”,“我们感到了?零下的寒冷”(《教室里的太阳》);为了适应考试的需要,老师在上语文课的时候,手执“大砍刀”,将语文“木雕一层一层?分解成?段落字词标点?鲜活的小鸟被吓飞?闪亮的小溪垂落到地上?花瓣从枝上纷纷飘零?有风景的山?只剩下光秃秃的一片?……美文的神韵?荡然无存”(《木雕语文》)。“要期末考试了?我连看会儿书都不行?书柜上的那个位置已被抽空?爸爸你又绑架了?我的安徒生”(《爸爸绑架了安徒生》)。老师留的作业堆成了山,“我永远像谷子那样?低头写作业”,“爸爸我不能当作家了?我只能当一个?地地道道的?作―业―家”(《作业家》)。为了学好每一科,我每天都背着“小山似的书包”上学,大书包“已经结结实实地长到了背上……我变成了?一只蜗牛”,“全世界人都看见我变成一只蜗牛?却没有一个人去找?从前那个背大书包的孩子”(《蜗牛咏叹调》)。第一辑“蜗牛咏叹调”中的组诗通过表现当代儿童的生存图景,深刻地揭示了以老师、家长为代表的成人社会与儿童之间的二元对立状态,成人是社会的中心,儿童则地处边缘,这种不平等的社会结构,必然导致童年独立价值与儿童自主权利的丧失,导致童年自然本性的沦丧与身心的双重异化。

卢梭早就指出过,一个儿童如果不像一个儿童,它就是一个早熟的果子,不等结果它就已经烂掉了。德国著名的儿童文学作家埃里希・凯斯特纳也说过:“很多人像对待一顶旧帽子一样把自己的童年丢在一边,把它们像一个不用了的电话号码那样忘得一干二净,以前他们都曾经是孩子,后来他们都长大了,可他们现在又如何呢?只有那些已经长大,但却永远保持了童心的人,才是真正的人。”因此,不尊重儿童的自然本性就是不尊重成人自己。那些成人自己失去了童年,还要反过来压迫儿童,使另一个童年遭到异化。诗人大声疾呼让整个世界都静下来,倾听发自儿童心灵的“咏叹调”,就是要让整个社会都正视童年正在消逝的现实,找回社会的良知,尊重包括儿童在内的所有的人的自然本性,从而使儿童活得像一个儿童,使整个社会的文化结构更加人性化。

童心与自然

童年之所以可贵,在一个真字上,自然之所以可爱,也在一个真字上,本真正是儿童与自然的心灵契合点。《乡下老鼠》中的第二辑“糊涂老玉米”和第三辑“搬家的日子”中的乡村抒情,以女孩与自然万物对话的方式展开,无论是写人,还是状物,无不见真性情,一片本真之态。诗的视角是一个即将搬家到城市去住的女孩的特殊视角,将城市作为乡村的对照物来表现,城市是一个现代文化符号,乡下是一个以农业文明为标志的自然的符号,在两相对比中使儿童与自然的心灵状态――本真得以凸现。

凡是真实的东西都是朴素的。诗中将要离开农村的女孩对存在于身边的各种自然的离别之情写得相当朴素,而自然万物对女孩的热爱也采取了极质朴的方式加以表达,形成了许多默默无言、心照不宣的会意式交流。当女孩要离开家的时候,首先要告别的就是家。在《小屋》中,“我”住过的“小屋”,“每天叼着大烟袋?抽着烟”“等我放学”的小屋,有风天,它常常“故意扁着嘴?用窗缝纸?给我”“吹口哨”。小屋头上冒烟,用窗户纸吹哨,是一座普通的农宅何等自然的生活场景,然而女孩却在这种毫不做作的表现中体会到小屋对她的爱。“不是你四处透风?连寒冷都挡不住?我就嫌弃你?不是你一晃头?就掉下土渣的样子?我就嫌弃你?因为?我要跟着爸爸到城里去了”。我不因为你的土里土气就嫌弃你,这正是女孩情感的真纯、朴实之处。“再没有人在你的炕上翻跟头?气得你四处冒烟?再没有人到处凿你?让你满身是伤?我一走?小屋你该安静了?可你发痒的木门?让谁来回悠荡呢?你哭出眼泪般的墙土?谁看见了会心疼呢”。这是两个调皮的玩伴心碰心撞击出的情感火花,真实而又深沉,有以一当十的心灵撞击力。

《野小河》中的女孩则直呼小野河为“你”,展开朋友般的平等对话。你是那样“野”,“大雨一来?……你横冲直撞没了形”;“可是冬天把你变成了乖孩子?……你懂事地变成一条长长的冰道?一个出溜滑儿?就把上学的孩子打到学校里”。一个“没了形”、一个“乖”都是能见小河真性情的描写,我对朋友――野小河的介绍,不扬长护短,又见一种心底的坦诚,我不高兴你的野却喜欢你的乖,“我”就是那个“整天缠着你的孩子”呀。一个“缠”字写尽了儿童与自然之间的多少相互包容与体谅,会心会意的相互理解。我“要走了”,“你贴着山脚玩耍吧?你缠着草皮撒欢吧”。“我可以带走土篮带走木耙?我却带不走你呀?小河”。诗人用最朴素的词语却表达了多少华丽词语都难以表达的离别之情。

《乡下老鼠》是诗人直接表达对城市情感的诗章,相对于土里土气的乡下而言,城市是现代文明的象征,然而它对于“我”来说却是陌生的、异己的、不友好的。虽然“城里的香水可以随便喷?城里的美酒可以随便喝”,“城里的猫……从来不捉老鼠?它们怕老鼠弄脏自己染过的指甲”,然而“城里的鼠药都做成白花花的大米?我怕你抵不住?那危险的诱惑啊”。因此,当我发现“小老鼠你趴在我的草筐边?伸头探脑?是不是要跟我一起走”时,我劝你留在乡下。一旦进了城,“要是你不小心露出半截裤带?要是你并不掩自己的罗圈腿?它们会吹着口哨嘲笑你?城里人从不跟乡下人讲理”。是的,城市富裕、繁华,然而也虚荣、自私、不友善,从而也反衬出作为自然符号的乡村才是自然万物的乐土,只有在那里,人与自然才能达到和谐、合一的境界。与《乡下老鼠》表现相同主旨的还有《燕窝》:“我要跟着爸爸妈妈到城里去?再没有一间大棚顶的灶间?来接待你?再不能用灶间燃烧的松枝?给你们取暖……我知道你不喜欢城里?城里人从来不给燕子开门?他们明明知道你衔来了春天?也没谁向你道谢……那些高楼上的瓦片?从不留他们过夜。”现代城市文明与自然显然是对立的,儿童的心倾向于自然,儿童关心自然万物是儿童自然本性的纯真流露,自然无伪,所以儿童的心灵与自然的心灵总是能融合一处的。

《乡下老鼠》集中还有些诗章,例如《向日葵妈妈》、《狗尾草出嫁》以及《黄豆这辈子》等篇什虽不免有成人的生活感悟,但笔致灵活,充满情趣,诗人的真人格跃然纸上,这份真纯与童心之真正相合。

《乡下老鼠》对儿童自然本性的呼唤,对人与世界本真一面的追求,就是守望童年、守望人性。儿童的自然本性正是童年之根,人性之根。唯有回归人与世界的自然状态,强调对本真之美的追求,才能克服人与自然的二元对立状态,克服科学带来的负面影响;才能使童年具有独立价值,使儿童之所以为儿童的东西受到尊重和保护,而人类与自然的和谐则必将成为人类发展的一个伟大开端。从这个意义上说,《乡下老鼠》是一部唱出了时代心音的诗集,这只中国的米老鼠应该像迪士尼的米老鼠一样,先让中国家喻户晓,然后迈开双腿走向世界。

《乡下老鼠》,王立春著,辽宁少年儿童出版社2006年12月第一版,15.00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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