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程共历时49天,行程15,000千公里。
我很幸运,因为喜欢开车,有机会驾车走过进出西藏的所有公路线:青藏、新藏、
川藏、滇藏,甚至去尼泊尔也是走的中尼公路。
我梦想去西藏的每一个地方。
这已经不知道是我第几次进藏了,但我仍然走了一路,写了一路。因为那是一个太丰富的地方,每一次的经历都会有不一样的感受,怎么也写不完。
一路上,每到一个让我们停车、观望、感叹的地方,我和于露就会顺手在路边捡一些小东西带上车,树枝啦、石块啦,仿佛为了证实自己真的曾经到过那样精彩的地方,而无论何时,只要看到这些东西,那时、那刻、那地,就会重现。
其实我常常在想,我的日记也是这样的一种存在……
2005.8.23
8:50我们才出了北京城区,上了京石高速。看了一眼车上的公里表,显示的是8040千米,这是我们此行的起始里程数,我心里在想,得记住它。
刚才城里一直堵车。
我们今天的路线是:先走107国道经石家庄到郑州,然后再走310国道到西安。全程1200千米左右,都是高速路。
刚才潘秘书来电话说,我爸就迟了5分钟没赶上送我出发,正在家里着急地自责呢。一听这话我的鼻子就有些发酸。哎!爸爸老了,我一走那么久、那么远。其实最牵挂我的人是他。
每次出发,看着全家人各种各样的表情站在门口挥手送我,心里是一种很不忍的感觉。看到这样的情景,我会想:哎!我的家怎么那么多人哪!我真的是上有老下有小。但同时又会觉得很幸福。我其实非常庆幸自己住在这样的一个大家庭里,会让我总是觉得很温暖。今天本来是想趁着家人们都还在睡觉,早走。可没想到才七点多点,大家就都起来了,在楼道里等着送我。连小儿子多多都起来了。所以反而拖到了7:50才走出了门。
这会儿,我的心里感觉是怪怪的。
今天的头一段路是我开的。但说真的,我不怎么喜欢高速路。因为开高速必须始终注意力非常集中,而且路两边的风景也总是没什么变化,看到最多的就是自己超过的大车屁股、道边的栅栏,不好玩。
驾驶记录不过才5000千米的于露却比我感觉好多了,好像今天她开的比我还多。
一路上于露兴奋得不得了,一直在用手机给各路山友、驴友,还是什么狗友不知道,头都不抬地发短信、收发、转发,忙得不亦乐乎。
我却没能一下子找到感觉。因为为了今天的出发,之前的日子里,工作就当然地变得很忙很忙。所以刚上路的感觉仅仅是:“哦,这是真的又在路上啦?”
不过一路上还是经历了许多的好玩的事:比如看到一辆满满地拉着木头的大卡车,司机穿着件洗不白的、满是破洞的汗衫,表情诚惶诚恐,但是却长得酷似张朝阳。
我们俩为此笑了一路,说没想到张朝阳业余时间还有这爱好!于是两人边开边瞎聊,给张朝阳开卡车杜撰了一大堆故事。
当然故事内容不能告诉他,否则万一他气量一小,会被我们气着的。
中午的路餐我们还是吃得很舒服的。依然沿用了我和任伟杰上一次上路的经验:用保温瓶焖的白粥,就着咸鸭蛋和馒头,美味。我们轮流开、轮流吃,一路上除了加油,没停。
只是因为今天是出门的第一天,所以满车的东西放置得还不够得当,东西老找不着。新车丰田4700上的许多开关包括两个卫星导航系统也还在琢磨中。
不过这难免,第一天嘛!难免手忙脚乱,每次都这样,第二天就好了。
晚上八点,我们终于看到了高速公路上的路牌,显示“临潼”。去临潼的出口到了,我们还在交费,就围过来一大群人,说是要给我们带路。
我心想我有GPS,而且又不是第一次来,加上露露还是西安长大的,我们要什么带路的呀!于是理都不理他们,就径直地下了高速,驶入了一片意外的黑暗之中。
一条大路没有路牌,我其实并不知道我们要去的华清中学在什么地方?还是两年前去过一次。
正琢磨着,刚才那些带路人中的一个,骑着摩托带着一个女人锲而不舍地追来了。女人说可以带我们去,并给我们介绍一家部队的招待所。
我忽然想起上次住的就是一家部队招待所,就在学校附近,也许就是那家。
于是跟着他的摩托。左弯右绕了一会儿,后坐上的女人小心地一直回头盯着我们,生怕跑了我们这单生意。走着走着,终于进入了我记忆中的街巷。果真是那家部队招待所,不远处右转就是华清中学。我给了女人十元钱。在前台办理登记手续时,女人在我的背后一直示意接待人员该给我什么样的房价,我笑了,知道那里面有她的一部分提成,不过没说什么,那么黑灯瞎火的做那点生意也不容易,不是吗?
放下东西,我们去了华清中学。那里有西藏班,是全国二十多所有西藏班的中学之一。我的老朋友――阿里军分区阿旺副司令员的大女儿就在这里,还有许多阿里孩子都在这个学校。
2003年我从阿里回来时,路过西安,来看过她们。那时她们才刚来,一帮小孩,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会。离家那么远,到了那么陌生的一个世界里,真让人心疼。
孩子们当时听说我这个阿姨是刚从阿里过来的,一个个看着我的那眼神,至今想起来还挺难过。
九点半了,孩子们还在教室上课。于是我们回到招待所边上的一家小饭馆吃了晚饭。有意思的是,这个小饭馆只提供两种餐食:小鸡炖磨菇和烤肉串。我们别无选择,当然只好各来了一份,就着一瓶啤酒,吃得很舒服。
饭后再去孩子们的宿舍,已是满楼的热闹情形了,孩子们正在准备睡觉。但是大门锁着,我趴在栅栏上向里面喊了半天,才来了一个小同学,帮我叫来了阿珍和他们的生活老师,开了门。
楼道里依然是那么脏,灯光昏暗,很大的气味。阿珍她们的宿舍还是三楼的那一间,只是看上去比两年前多了许多内容,也干净多了。墙上被这些初三的女孩们贴了很多明星的照片,我们和她们围坐在一起聊天,比起上次来看她们时,她们显然开心多了。记得上次女孩们纷纷拿给我看的是她们各自带来的家人的相册,大多数的照片上都是全家人穿着藏装的合影,有的边说还会边抹泪,我当时挺难过的。眼看着那么一大帮小孩不得不离家那么远,到一个文化差异那么大的地方独自生活,觉得很无奈。
这次则不然了,女孩们依然给我看的是相册,可是和这个年龄的内地女孩一样,她们的相册里多半全是她们喜欢的明星照,而且有一半是男孩子。比如不久前刚和我们一起登过山的胡歌,我无意中说我认识胡歌,没想到她们竟异口同声地“哇――”的一声大叫,兴奋的表情洋溢在每张脸上。
我感觉她们真的是适应了这个城市。没错,孩子的适应能力应该是最强的。看着她们一张张健康的笑脸,我真的为她们高兴。
聊了很久,估计孩子们该熄灯了,我和于露与她们告别,她们依依不舍地送我们到门口,那一瞬间的感觉就好像她们是我的孩子似的。我始终坚信当过妈妈的女人的心是不一样的。
(本文摘自《风过高原:王秋杨的西藏日记》,王秋杨摄,四川美术出版社2007年1月出版,定价:39.80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