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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系乡土――读《后土》

2007-06-27 来源:中华读书报 作者:何西来 我有话说

贺享雍是当代四川乡土作家里最有实力的代表人物之一。写过许多“三农”题材的长篇、中篇和短篇作品,颇受读者的欢迎,也得到文学界的好评。但他的影响主要在蜀、渝两地,因此,重庆出版社从他已出版的十多部长篇中,

选出五部,厘为三册,一次推出,是很有意义的。

贺享雍从上世纪的80年代便开始了他的创作,长篇《后土》写于90年代中,初版至今,已将近10年,是一部很厚重的三农题材的乡土文学作品。要我看,正是这部作品,奠定了他在四川,同时也是全国乡土文学中的地位。在他笔下,记载的不是历史,而是当下的现实。它是流动的,是有浓郁的生命的气息和土地的滋养。小说写作,不像报告文学,报告文学以迫近现实,追踪现实为主要特点,以纪实为能事,具有一定的新闻性。小说,特别是长篇小说,以虚构的、典型化的方法,展示人物的性格、心理和命运,一般来说,也不追求新闻性。深厚的、长时段的生活积累,并且经过一定的沉淀,更有利于通过虚构展开想象的翅膀,塑造出让人难忘的艺术形象来。所以,在小说创作上,多不要求作家一定要选择当下的题材。然而,贺享雍的三农题材小说,恰恰表现出很强的当下性,当下的生活,当下的人物,当下的艺术氛围。他正是在克服长篇小说创作的难点上表现出了自己雄厚的实力的。

贺享雍因为长期生活在农民之中,与他家乡的劳动农民,包括他的作为农民的亲人,同呼吸,共命运,爱其所爱,急其所急,喜其所喜,忧其所忧,因而对于许多迫切的,现实的问题,他都感同亲受。因此,在反映许多当下的问题时,他实际上有以往非常丰厚的生活积累为后盾的。他的作品中的厚重感,即源于此,这是他的优长。

在《后土》中,作家为我们展开的是一幅当代中国农村生活的图卷,处于图卷中心的是佘中明老人一家的命运,佘中明是这个家庭的家长,是家里的第一重要人,大的计划他要做,大的主意要他拿,家里的大小事情都要会总到他这里。同样,家族受到的所有挫折、困难、艰危,都最终要向他压来,形成对他的冲击。他转包了30多个外出打工者的土地,成了村里以至全乡、全县出名的种粮大户。最初确实多打了粮食,为国家多做了贡献,家里收入也增加了。他盖了新房,给二儿子订了亲,还亲手修鱼塘,扩大生产。然而年年增产,税费也一年年加码,多如牛毛,全家人辛苦一年,粮倒是卖了一万七千多斤,但名目繁多的不合理税费一扣,只剩下二百多元。老汉欲哭无泪。就这样,地越种,人越穷,而不如意事又接踵而至。支书报复他拒绝参股鱼塘经营,把一个村里养不了,乡里不愿管,村民往外推的五保户老人,完全推给了他家;二儿子发生婚变,眼看要娶过门的媳妇被亲家翁强行许配给包工头;稻田生了虫害,发现钻心病和稻瘟,用变卖文富为结婚新打的柜子的钱买回的农药竟是假的;三儿子打工挣来准备办厂的钱,为响应政府种麻的号召,种了麻,政府却拒绝收购;唯一的小女儿文英,又跟一个有妇之夫的记者相好,而怀胎暗结,被老汉一怒之下赶出家门……真是“屋漏更遭连阴雨,船破又遭打头风”。中明老汉的遭遇不是一个家庭的,而是带有相当的普遍性。

作者以相当真实,相当生活化的场景,描写了三农问题的迫切性和深刻性。小说出版于十年前,在十年后的今天,当党和政府不断采取坚决而有效的措施解决三农问题,这个问题也已引起全民的高度关注时,我读这个作品,仍然感到现实、尖锐、新颖,仍然有深刻的认识价值。

但中明老汉决不是作家表达其对三农问题的现状及其迫切性的理念图解式的符号,而是一个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艺术形象,一闭上眼,他就能在你意识的屏幕上栩栩如生地活起来,动起来。他善良,正直,能够克己,勤劳节俭,然而也固执,有时显得保守。如果要说《后土》在艺术上的贡献,首先就在于作者为我们当代小说的人物长廊里贡献了中明老汉这样一个带有很高典型的人物,一如他在十年后写出的《土地神》(《良心》)里贡献的牛二。牛二身上有一点泼劲,赖劲,中明老汉身上则没有。他甚至连柳青笔下的梁三老汉那种农民的小自私,小算盘都没有。作者更看重的是在世风浇漓、道德颓糜中这个人物身上的传统美德,他是作者心目中的忠厚长者。看我看来,他这样的品格,永远是我们民族的柱础,带有恒久的价值和魅力。他的三个儿子,他的老伴,以及三个媳妇,也包括他们的小女儿,尽管性格不同,但都有如他一样的善良、仁义。这才是他们立家之本。历尽挫折、困厄之后,作者在作品的末尾,给出了一个大团圆的结局,呈现出一抹明丽的亮色。不是造作,不是强颜欢笑,而是真实的历史必然。毕竟应该是善有善报。

《后土》是贺享雍较早的一部三农题材的长篇,是他长期生活积累和艺术积累的一次成功的喷涌,写得厚重充实,但也有行文枝蔓之处,如果在语言上能够再精炼凝缩些就更好了。

  《后土》,贺享雍著,重庆出版社2006年12月第一版,38.00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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