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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部个人史与一座城市的忧伤

2007-07-04 来源:中华读书报 作者:土卫十 我有话说

快乐的城市都一样,忧伤的城市却各有不同。

卡夫卡的布拉格,有那种保罗・德尔沃油画的梦幻和恍惚。“这座城市像个太阳,所有的光聚集在中间一个圈子里,使人为之炫目,人们迷失方向……这里有昏暗的小巷,

暗藏的通道,甚至有一些小广场,卧在朦胧和清凉之中”;本雅明的柏林,则有一种玄学的神秘。“冬天的晚上,有时候母亲带我去小商店。一个幽暗而陌生的柏林在煤气灯的微光中向前方伸展着。我们逗留在旧西区,……楼墙后面也已经透出了灯光,……那种灯光虽然照亮了房间,然而也保持了房间的神秘。那种灯光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氛围之中”;博尔赫斯的布宜诺斯艾利斯,则满是奇迹。“我的诗试图展现当今的布宜诺斯艾利斯,我漫游所到之地的惊讶与奇景。”

那么,奥尔罕・帕慕克的伊斯坦布尔呢?它被从博斯普鲁斯海峡上吹来的浩浩荡荡的“呼愁”给笼罩着。“呼愁”是土耳其语的“忧伤”,中文翻译借用了古人的诗句。陆游有“一窗残日呼愁起,袅袅江城咽暮笳”之诗;乔吉有“瘦马驮诗天一涯,倦鸟呼愁村数家。扑头飞柳花,与人添鬓华”之句。但我更喜欢帕慕克自己的说法,“呼愁”作为一种混乱、朦胧的忧伤,“它带给我们安慰,柔化景色,就像冬日里茶壶冒出蒸气时凝结在窗上的水珠”。

这种忧伤,我更愿理解为是一种乡愁。其实不唯背井离乡流亡之中才会产生乡愁,当一个人从成年回望童年时,也会产生乡愁。这种时光的流逝与城市、家国的命数联在一块后,更加产生兴亡之叹。在《伊斯坦布尔:一座城市的记忆》中,便是如此。

作者感叹道,“奥斯曼帝国瓦解后,世界几乎遗忘了伊斯坦布尔的存在。我出生的城市在她两千年的历史中从不曾如此贫穷、破败、孤立。她对我而言一直是一个废墟之城,充满帝国斜阳的忧伤。我一生不是对抗这种忧伤,就是让她成为自己的忧伤。”这种忧伤的源头,是“一个小孩透过布满水汽的窗户看外面所感受的情绪”。他看到了什么?他看到了一个极度幻想的童年,幻想在别处有一个自己的分身,幻想祖母的公寓是博斯普鲁斯海峡上的船只,甚至以“想像自己杀人来自娱自乐”,这种古怪的癖好一直坚持到45岁时。他看到了家里满墙的黑白照片中的家史,看到了母亲、父亲和各种消失的事物,看到了欢乐单调的学校生活,博斯普鲁斯海上船只冒出的烟,伊斯坦布尔的废墟。他也看到了自己青涩的的初恋。在伊斯坦布尔这座帝国废墟,他和一个充当画画模特的女孩曾经漫游其中,“如此爱恋,如此寒冷”。最终,他的初恋和他的画家梦一同幻灭了。他被一种更为辽阔、久远而深沉的忧伤所捕获,当他失去最初的爱人时,他将伊斯坦布尔这座城市作为了自己终生的情人。他要用一生的时间来书写她。

那是1972年,一个良久漫步街头然后回家的晚上,他向母亲郑重宣布,“我不想当画家,我要成为作家”。那个最终摘取世界最高文学荣誉的奥尔罕・帕慕克,诞生了。

《伊斯坦布尔:一座城市的记忆》是一部家史、一部个人史,也是一部城市史、一部土耳其或者说伊斯坦布尔的文化史。但也许什么都不是。它只是层层叠叠的记忆碎片,纠缠不清的家国和个人情感,是无穷无尽的忧伤。

“再见,忧伤/你好,忧愁/你铭刻在天花板的横木条上/你铭刻在我爱的人的眼里”。艾吕雅的诗是否道出了帕慕克曾经的记忆呢?

《伊斯坦布尔――一座城市的记忆》,[土耳其]奥尔罕・帕慕克著,何佩桦译,上海人民出版社2007年3月第一版,29.00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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