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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浦江清中国文学史讲义》后记

2007-08-15 来源:中华读书报 作者:浦汉明 我有话说

先父浦江清先生从1929年由清华国学院转入中文系后,近三十年间,一直从事古典文学的教学与研究工作。他素有撰写一部中国文学史的心愿,不幸因英年早逝而未能实现。家中珍藏着长期教学积累下来的讲义,虽因抗战而有所缺失,但仍数量众多,足以完成一部古代文学史。这是父亲心血的结晶,它们已等待了半个世纪,再不及

时整理,或许就要被湮没了。感谢天津古籍出版社,承担起了抢救文化遗产的重任,出版《名师讲义丛书》,给了我们一个替父亲还愿的机会。

说到教古典文学,人们会想到“老夫子”。父亲治文学史却没有迂腐的夫子气。他具有进步的中西史学观,系统掌握了西方的哲学、美学思想、文艺理论,又深入研习了我国传统的哲学思想和文艺理论,达到中西融通的境界,因而能在世界历史文化的大背景下观照中国文学,能运用科学理论来观察文学现象,诠释其源流兴衰、发展变化,比较异同。

古典文坛向来以诗和古文为正宗,轻视词、曲、小说。父亲深谙历代文学的蜕变之理,没有这种偏见。相反地,由于每一种文学样式的源头,都在民间,他倒是格外看重率真而富有生命力的俗文学。他在《王静安先生之文学批评》中写道:“凡一种文学,其发展之历程,必有三时期。一为原始的时期,二为黄金的时期,三为衰败的时期。此准诸世界而同者。原始的时期真而率,黄金的时期真而工,衰败的时期工而不真……先生夺第三期之文学的价值,而与之第一期,此千古之卓识也。”宋元话本、元杂剧与南戏的可贵之处,就在于它们是真而率、真而工的文学。因此,父亲所讲的古典文学,不是放在玻璃柜里仅供远观的文物,而是充满生活气息、具有现实意义、足以引起今人共鸣的文化精品。

在整理讲稿中,最令我们敬服的,是父亲的师德和学养。当时他胃病频繁发作,健康状况每况愈下,却承担了为《杜甫诗选》作注的工作,正值《红楼梦》讨论期间,白天多半要开会,全靠熬夜工作。但在他心中,教学是第一位的。他在1955年4月致陆维钊函中说:“唯课务颇重。宋以后文学史一段,多小说戏曲大部,阅读既费时间,分析批判能力不足,因此备课时间所费最多。”“中国文学史(第三段)”是中文系本科生的课,以他的功底和长期的教学经验,任教自然游刃有余,但他却为备课花费了最多的时间。连教三遍,每遍都有系统详尽的讲稿。一个章节,往往先写有提要,再作详述;一个问题,一次写得不满意,便再写一遍。考虑到学生的接受能力,讲稿深入浅出。语言风格,也与早期讲义的文白夹杂不同,纯用语气连贯的口语。字里行间,处处流露着他对学生的期望关爱,体现着兢兢业业、一丝不苟的认真负责态度。除系统的讲稿外,配合着各章节,他还搜集了许多资料。如关于苏轼的“乌台诗案”,他抄录了中丞李定、监察御史何大正等的札子,苏轼本人的长篇供状及御史台的结案状等,竟达五、六千字。在课堂上讲到诗案,只能作简单介绍,但为此所费的精力却不知有多少。(本报刊发时有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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