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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问甄西

2007-08-29 来源:中华读书报 作者:本报记者 韩晓东 我有话说

甄西,日本出版业研究学者。1956年生,四川成才人。1990年毕业于北师大中文系现代文学专业,获文学硕士学位。同年进入国家

新闻出版署工作。撰有《价格战与日本出版业》、《论美国亚马逊网络书店登陆日本的意义》等出版发行行业专业论文,译著有《大崩溃》、《大冒险》、《诗僧书曼殊》、《动漫创意产业论》等。

  读书报:《出版大崩溃》在2004及2005年曾引起不小的轰动,去年《出版大冒险》的问世则显得有些平淡,您如何看待这种反差?

甄西:在日本,《出版大崩溃》、《出版大冒险》以及其后的《出版大畅销》被称为“出版经营三步曲”。其中,《出版大崩溃》是针对日本出版业展开论述的,《出版大冒险》和《出版大畅销》则分别针对日本的出版社和具体的出版物。

小林一博先生是日本书业一位资深出版人,在业界很有影响。在对日本出版界关注了半个多世纪以后,2001年,他在自己的著作《出版大崩溃》中发出了带有很强的预言性质的警告:日本出版业已进入“下滑不见底、前行不见路”的崩溃状态。该书主要笔墨尽管集中在1997年至2000年,但远涉日本出版业的历史源头,纵横交错,在日本论述出版业的著作中,属拔尖之作。因此该书出版后,引起了日本出版界的震动,小林提出的十条建议,也被许多出版人捧为圣经。日惟一的出版行业报纸《新文化》报破天荒地在头版头条予以报道,并配发照片,以一本书为头条,在该报60余年的历史中绝无仅有。

《出版大冒险》的作者长冈义幸算是日出版界中的少壮派,他对“大崩溃”的预警有不同的看法,或者说他认为在不利的大环境下,个体出版社仍然有蓬勃兴盛的空间和可能。他把目光瞄准了日本出版界一些成功的中小出版社,通过对诸多案例的剖析,指出了在崩溃之中求得繁荣的妙方是要敢于打破常规,冒险突围。该书论述的广度与深度均不及《出版大崩溃》,作者名气也逊小林一博许多,故此不可能引起轰动。但因有成功案例的详尽介绍与分析,也成了一些中小出版社的教科书,成为一种常销书。

日本出版业自1997年直到2003年,连年负增长,图书销售额逐年下降,而2004年图书销售额居然增长了1.3%,日本出版界普遍认为,这是中小出版社的功劳在这种背景下,长冈义幸在2004年推出《出版大冒险》,可谓歪打正着。到了2005年、2006年,日本出版业又开始出现负增长,这也更能显现出《出版大崩溃》的预见性。

不过,小林一博在自己书的结束语中讲到:我们这代人已经太老了,日本出版业的未来,可能还要靠年轻人。

在中国,这两本书出版后所引起的反应大致与日本相同。这是正常的。

读书报:能否透露一下两本书的销量?前一本好像还不错,但后一本连印数都没有说明――我们只有500多家出版社,据您了解,图书经销商的购买量占两本书销售量的几成?

甄西:据我所知,《出版大崩溃》在日累计销售超过100万册,在国内由上海三联书店于2004年推出,首印5000册,不久售磬,加印3000册也早已销完。市场上还有需求,因为不断有人来向我索要。《出版大冒险》在日销售也突破了30万册,在国内由国际文化出版公司于2006年推出,首印5000册也已卖的差不多了,正准备加印。

相比而言,关注《出版大崩溃》的行业外的读者要更多一些,尤其在日本,许多准备进入出版行业的企业或个人,都将它视为了解日本出版业的重要参考书。

读书报:《出版大崩溃》中所揭示的日本出版业的积弊,今天的中国出版业所占有几?该书出版后国内尽管预警声不断,但是否真正引发了积极的改进措施?――我们可以看到,每年新书出版品种仍在不断创出新高,而在“大崩溃”中,“抑制新书出版速度”是小林一博先生给出的很重要的一项建议,他甚至建议日本出版业要将每年的新书品种缩到3万种以下。对比这个数字,结合中日双方图书市场规模等实际情况,您认为“20余万种”的年图书出版量,对于当下的中国图书市场而言是否已经饱和?

甄西:小林一博提出要“抑制新书出版速度”(2000年前后)时,日本年出版新书已近6万种,到了2006年,这一数字已超过8万。日本出版界自己形容为已进入“恶性循环”:书越出得多越卖不动,越卖不动越必须出。因为单本书的销售量下降,导致利润下降,出版社便只能通过增加品种来同市场博弈。但是我们应当注意到,日本2006年出版的八万零六百余种新书中,有超过8000种是自费出版的品种,这部分图书对于出版社而言,至少可做到“保本”。小林一博曾多次撰文,呼吁加大对自费出版的重视,日本也于1997年前后设立了“日本自费出版大奖”,对于一些受众面窄的专业性图书的自费出版,分别奖励出版社和作者。经过十年的鼓励,自费出版的品种在年新书出版量中的比例已有所增加。

对比日本1.27亿人口拥有8万种年新书出版量,和韩国三千余万人口拥有43000种年新书出版量,2006年我国出版图书23万余种(不含港、澳、台地区的相关统计数据),我认为不能说就已达到饱和。我认为我们所面临的是怎样调整品种结构的问题,而不是新书过多的问题。

读书报:还有哪些值得警惕的地方没有引起国内出版界的重视?中国现阶段的出版业,与日本出版业曾经历过的哪一阶段类似?

甄西:第4问跟上一问有联系。我们知道,日本2006年出版的8万种新书里,绝大部分都是大众图书(或曰“一般图书”)――日本教材教辅(他们称为“学参”)的编印发乃至统计都有独立的体系。而我们的23万余种图书里,可能有相当数量都是教材教辅。随着国家教材招投标试点范围的扩大,以及新义务教育法的修订颁行,教材教辅出版的利润将会越来越少。我们国家有多少家出版社已涉足教材教辅出版?企业收益在多大程度上依靠它们实现?如果大众图书的销量上不去,也许出版业大面积滑坡甚至大崩溃的局面将会出现。现阶段我国出版业与1997年以来的日本出版业已颇为近似,主要表现在新书品种不断增加,但销售册数下降,销售额不见增长,库存居高不下等等。我们应该早早想出对策,调整好出版品种比例结构,把大众图书的销量做上去,鼓励自费出版并加强管理规范。

读书报:概要而言,《出版大冒险》能给国内出版界带来哪些启示?怎么才能做到“既能做好书,又能卖好书”?

甄西:《出版大冒险》主要针对中小出版社给出了经营建议,对我国多数出版社均有借鉴意义。我认为对于中小出版社而言,长冈义幸在书中揭示的两大要素值得重视:一是要守住自己的专长领域,挖掘最好的选题;二是要打通自己的销售渠道。中小出版社的出版品种不可能做到大而全,守住自己的专长领域是生存的根本。长冈义幸在书中描述,日本农山渔村文化协会的员工既是编辑,又是推销员,长年分散在日本各地的农村乡间,开展“贴地皮的普及运动”,挨家挨户向农民推销图书,2003年该社的销售额接近了50亿日元―――这就是“打通自己的销售渠道”。我了解的解放军金盾出版社,在2000年以前,社里有一半的人长年背着书往县级新华书店跑,当时金盾社每本书的销量都能达到15万册。

读书报:《出版大冒险》中选取的几家日本出版企业,似乎对一些销售检测数据尤其重视,有的甚至自建系统进行监控。国内目前好像只有“开卷”一家提供此项服务?

甄西:日本出版业对图书销售数据的监测和统计在全世界做得最好,不仅更新速度快(全国图书销售情况的统计每月都能更新),精细程度也很惊人。在日本,有很多机构都在做图书销售数据的监测和统计,比如电通公司、日本出版协会、《新文化》报编辑部等,他们之间互相竞争,甚至形成了一个完整的收集、提供数据的书业附着(附属)行业。比较而言,我们国家幅员辽阔,地区发展差异大,要做到迅速、精确的统计难度更大,目前我们的统计仍然是“粗放型”的。

这些统计数据对于出版社经营决策的制订,所能起到的参考作用是不言而喻的。我们要做好数据统计,应该比日本更加细化。

读书报:近年来您也在对韩国出版业进行研究,您说韩国出版业正身处“变革”之中?其中有没有值得我国出版业借鉴的地方?

甄西:韩国出版业自1988年汉城奥运会前后放开,任由行业自由发展,经历了一段时间的大乱,各大书店疯狂打折无序竞争,严重伤害了出版业的上游企业。1997年,亚洲金融危机波及韩国,韩出版业也不能幸免。此后韩国政府提出了“文化立国”的战略国策,网络游戏业迅速崛起,也带动了网上书店的发展。网上书店的打折售书更加疯狂,直接导致了大量中小出版社和地面书店的倒闭。为此韩国书店协会敦促政府紧急出台《出版及印刷振兴法》,规定新书出版一年后方允许打折,折扣也有一定限制,但因为惩罚条款不够严厉,无序竞争的局面并未真正改善。这反而刺激了韩国出版界革新自救,促进了图书市场的繁荣。在2000年到2006年间,欧美图书市场一片不景气,日本出版业出现下滑,中国图书销售增长缓慢,韩国的图书销售反而实现了较大增长。韩国出版人在恶劣的大环境中没有怨天尤人,而是在痛苦的挣扎中变革自身,这种精神是值得我们学习的。

读书报:日韩两国数字出版的情况又是怎样的呢?还有,两国杂志出版市场情况如何?

甄西:两国数字出版不见多大起色,仍处于带有实验性质的摸索阶段。其中日本的出版社在这方面的探索不多,但印刷业则进行了一些尝试,比如按需印刷等。

在两国,杂志都是出版行业的支柱之一。其中日本在1980年以前,图书的销售额要大于杂志销售额,即“图书高杂志低”;1980年以后,情况倒置过来,即“杂志高图书低”;到2005-2006年,两者的销售额已很接近(2006年日本图书销售额为1.009万亿日元,杂志为1.25万亿日元)。日本出版界人士哀叹:日本出版已进入“杂志低图书低”的“双低”时代。韩国杂志销售额始终低于图书销售额,其本土杂志的出版受引进版权(韩国人称之为“合同约定”)――主要是欧美和日本杂志的冲击比较大,但韩国的杂志人比较乐观,也许跟他们“西化”风气渐盛有关。

读书报:您了解近年来中日及中韩双方版权贸易的情况吗?

甄西:中国图书在日韩两国的图书版权引进量排名中,差不多都排在第四、五名的位置,我们对他们国家图书版权的引进量反而很大。当然中国出版“走出去”需要一个渐进的过程,总体而言是在平稳发展。

当然近年来中国图书的版权输出有亮点,比如今年5月份在日本京都举行的世界孔子学院论坛上,被日本人称为“女孔子”的于丹被邀请发言,而《于丹<论语>心得》日文版也将于9月发行,据说还受到了日本首相安倍的关注。期待该书能够带动一批中国图书在国外打响。

  读书报:您了解到的日、韩方面的出版社对于北京国际图书博览会的评价有哪些?

甄西:据我了解,日韩两国的出版人对北京国际图书博览会非常重视,在世界出版格局中,他们甚至把自己看作是“半个东道主”,来参与同各国出版业同行的交流。这恐怕与近年来中国经济与国际地位的不断增长提高有关。我们应该向着世界上最好的国际书展的方向迈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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