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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中的不老时光

2007-09-19 来源:中华读书报 作者:宋晓明 我有话说

有一种文字,像是文字敏感者的家。那种说法和调门,是能够渗入人心的。

能直接感受上一代文人的气质学养,这是朱天文的幸运,可遇不可求的事情,她遇上了。也因此,她坦承年少时学张爱玲。看她许多文字,是有那般印痕的:私我、细腻、感伤、超迈、沉溺,像是七月里粘身的旗袍,也颇似隆冬时分热孜孜的手炉

。看多了之后,会发现朱天文的文风总是率真得没有掩抑感,单纯得没有曲折的铺开来去。到了这本写电影的《最好的时光》,那以前的,又似“花忆前身”了。

“电影小说”、“电影剧本”、“关于电影”、“一部电影的开始到完成”,她与侯孝贤的电影合作,恁是林林总总,用阿城的话来说:“它们深入历史诸阶段,美学,文学,导演,电影诸部门,人文,市场,伦理等等等等。同时又是无穷细节,柔刚相济的美文。……它有着阅读中文者久违而熟悉的特殊,文史一体。”在银幕上演戏,有情节的起承转合,可是如果在银幕上写情,那般辗转反侧,那般国恨家仇无从道起,这就难了。在胶片的大量沉默和延宕中,此情此景已经是渗入人心的私情了。像对文字敏感的幸运读者,对这种电影敏感的观众,在朱天文的故事中,一一沉了心去,那最好的时光,年轻时。

在这些电影类文章中,我惊异地发现,朱天文更加泼辣、直白,为了将文字付诸实施,变作动作和声音,她稀释了文字的浓度和曲折度――一个干练而直率的女编剧形象。“务虚”转为“务实”,闺阁中的情思,在电影故事中一一呈现。“戏味愈淡,走向愈纯粹的电影,到了电影的边界,令观者起好大疑虑,这到底算不算电影?”“事件的来龙去脉像一条长河,不能件件从头说起,则抽刀断水,取一瓢饮。……他(侯孝贤)取片断时,像自始以来就在事件的核心之中,核心到已经完全被浸染透了。”在论及侯孝贤的电影处理方式时,朱天文是深谙其写情主义三昧的。电影和小说和散文的界限趋于模糊,核心的情感和物事凸现出来,难怪阿城说,除了朱天文,没有人可以担当侯孝贤的编剧。

文学描写中的小心思,夸张丰蕴的色彩,呈为影像后便没有了余地,可是它的气息还在。在这里,人物要么是背景(在急匆匆的观众看来),要么是主体,直接进入人,面对物事本身。显现与隐藏的部分,令人知晓或想象,各个都是活的,却也都是孤单的。人与人凭着心灵在交流和对话。这种诗的言说方式,冲突降低到最低,激烈而缠绵的冲突,在各个人心中,甚至连缓慢感伤的观众,也参与其中。无疑,侯孝贤注解了朱天文的文字。而这个“天生没有习气”的朱天文也深深地理解侯孝贤的表达方式,在隐藏与显露间,完成他电影的描摹。故事是永远在发生着,变化着,从民国到六七十年代,到90年代,到现在……小毕的故事,安安的假期,咖啡时光,童年往事,恋恋风尘,海上花,最好的时光……在一个一个故事启程的时候,朱天文和侯孝贤便触摸到它们的骨肉,在艰涩执拗的寻觅中,觅到它们的“戏肉”,然后,毫不留情地在残损的故事中“留情”。

说着朱天文的电影文字,便不由得说到侯孝贤。侯孝贤,“永远是年轻的,目光锐利逼人。”看他的电影,什么都拍了,什么又都没有拍,全部流动着,有时候是“竹篮打水”,有时候呢,又是“恒河沙数”了。这也恰恰是朱天文电影剧本中流露的气质。这两个人,一个借用文字,一个借用胶片,述说的是同一种情怀。

《最好的时光:侯孝贤电影记录》,朱天文著,山东画报出版社2006年11月第一版,25.00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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