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食和男女这样的题目，其实只是该片的载体，更要紧的，还是盘旋在饮食和男女之间的其他。李安擅长击穿西方意识，赢得叫好叫座并行的大好局面，而于东方意识，他也一样得心应手。这
个天赋，目前为止诠释得最好的作品正是《饮食男女》。
偶然看到某个电视节目里采访台湾演员赵文?。赵的戏一向具有可视性，所以才看了下来。奇怪的是，赵尽管必然地提到了李安，并且由《推手》而《喜宴》，却好像漏掉了《饮食男女》。赵的经历，和《饮食男女》里的角色十分靠谱，拍《喜宴》前他的确做过空中少爷，容易有细节的灵感发挥，但他偏偏没有提《饮食男女》――起码我没听到。或许可以理解为戏份不多，予以简略了吧。当然赵的可视，不止《饮食男女》，譬如本来最不讨巧的加长改造版《雷雨》，但其中他和王姬的对手戏起码可看。
扯远了些。《饮食男女》是我最早看到的李安作品，也是至今依然喜欢的。正如有人说过的，李安不仅是华人导演里最好的，实在是导演里最好的导演。许多好导演招呼不了的题材，他都搞得相当有水准。
据说李安太太是位科研工作人员，对长达几年潜伏期的大导老公十分理解，让他做自己喜欢的事。家有贤妻，于是他在纽约，6年没有片子拍，过的是“煮夫”生涯，练就了一手好厨艺。这或许就是他执导《饮食男女》的一个动因吧。
片子一开始就是郎雄老兄出演的退役老掌勺眼花缭乱的厨艺，更令人震撼和打动人心乃至扼腕的，还有该片近乎“奢侈”的演员阵容――郎雄、赵文?之外，杨贵媚、吴倩莲、张艾嘉，无一不是厉害角色，连片中龙套都让归亚蕾这样的老戏骨演绎得不忍丢眼。
之所以喜欢《饮食男女》，除了饮食，当然更在于男女。饮食尤其是男女，拥有最广泛的亲和力。正像片中老掌勺朱爸说的，饮食男女，人之大欲，不想也难。然而，最具亲和力的题材，往往也会引来别人的留意，所以亲和之后未必还能有足够的把持力度，如果逆风而上，依然肯来把握，而且把握得如此得当，不能不佩服把握者的力量：能力，耐力，心力……
诚然，饮食和男女这样的题目，其实只是该片的载体，更要紧的，还是盘旋在饮食和男女之间的其他，譬如老朱父权的流失，女儿们对自己生活的专注，一如她们对朱爸厨艺的麻木。在女儿闺友锦荣做了老婆后，老朱丧失掉的味觉豁然恢复，满桌琳琅却只有父女二人面对，这些似乎都弥漫着伤感却又温存的象征意义。起码，朱爸的绝顶手艺，可以施展给锦荣的女儿，以及孕育中即将诞生的新儿女，老树开花，伦理纠葛中，流失的父权，转眼间就有了意外的收复。
本片获得了1994年的奥斯卡最佳外语片提名，所以有人说它是李安作品中离奥斯卡最佳外语片格调最相近的。现在看，李安在奥斯卡方面的收获，连贯到令人喘不过气来，也让追随其后攀附题材的本土其他大导们，累得缓不过气来。这当然不是单凭理智与情感就能解决的问题。
实在说，小金人更多打动的是美国人代表的西方意识，那意识当然不可以随意臧否甲乙，片面的跟随和一味的贬抑一样，都只令人佩服发出者的浅薄。不过，西方意识，总归和东方意识，或者更具体些――本土意识之间，多有出入，而李安所有与小金人有关系以及无关的片子，其中尽管有《卧虎藏龙》之类本土题材作为载体，但反映的意识终究还是会有靠拢乃至讨巧西方受众的元素。这是技术，更是智慧，做起来实在不易。李安擅长击穿西方意识，赢得叫好叫座两难并行的大好局面，而于东方意识，他也一样得心应手，尽管这东方意识的表现，往往选择在与西方意识自觉不自觉显影非显影的交错时刻。这是他超过别人的难能，这才是他个人背景资源带来的天赋。而这个天赋，目前为止诠释得最好的作品，我以为，正是《饮食男女》。
好听的不在耳朵，好吃的不在嘴巴，好女人啊，不知道在哪里。这是朱爸老朋友温伯伯的台词。你当然可以以为这就是《饮食男女》起码的一个主旨，但肯定不止这一个主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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