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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贫穷的“望闻问治”

2007-10-17 来源:中华读书报 作者:陈复虎 我有话说

“诊断”、“差异化治疗”、“临床”、“休克疗法”这些名词大量地出现在这本名为《贫穷的终结》的书中,严格来讲,杰弗里・萨克斯更像一个临床医生,而不像是一个经济学家。就像贫穷是人类的疾病一样,他

具有对这种疾病深刻的认识和切实的治疗手段。杰弗里・萨克斯在这本书中提出了问题:贫穷是什么,什么造成了贫穷,怎样消除贫穷,我们应该为消除它做些什么,富国应该担负怎样的责任等等,同时他也回答了这些问题,并提出了自己的方法论即对贫穷的差异化诊断和治疗。

萨克斯所讲的贫穷并不是一般意义上的贫穷,而是指人类所面临的极端贫困问题。极端贫困意味着人们不能维持生存的基本需要。世界银行长期使用一种统计标准:按购买力平价调整的每人每天1美元收入决定世界上有多少极端贫困人口。据统计,2004年全球极端贫穷人口数为9.8亿,占全球人口总数的1\(6,极端贫困主要集中在东亚、南亚以及非洲撒哈拉沙漠以南地区,每年有800万人因此而死亡。在文章的一开始,萨克斯便向我们展示了马拉维的Nthandire这样一个被他称为“完美风暴”的极端贫困样本,这是一个被气候性疾病、贫困、肆虐的艾滋病、疟疾、血吸虫病和其他疾病所困的地方。这样的地方代表了地球上136的极端贫困人口。在萨克斯看来,“如果把经济发展比作一架梯子,其依次上升的阶梯代表着通向经济福利的步骤,那么这个世界大约10亿人(占人类总数的136)过着像马拉维人一样的生活――疾病丛生、饥荒盛行、极其贫穷,以至于不能踏上发展之梯的第一阶。”

这些人群依靠自己的力量根本不可能摆脱极端贫困,世界有责任帮助他们踏上发展之梯。这正是萨克斯在过去几十年中身体力行,并呼吁全球各国尤其是富裕国家积极投身其中的事业,为消除极端贫困而携手奋斗的事业。如其书名《贫穷的终结――我们时代的经济可能》所言,他认为在2025年到来之时,人类完全有可能彻底消除极端贫困。他对达到这个目标充满信心,主要因为贫困人口在过去几十年中的大幅减少、富国财富的不断增加、技术的进步等使人类具备了这种可能性。

让萨克斯充满信心的可能还有被他称为临床经济学的全新理念,这个理念源自他做临床医生的太太。萨克斯注意到妻子在临床诊治过程中对病人病情的差异化诊断和治疗的效应,结合自己与贫困问题作斗争的经历,他认识到在解除贫困、促进地区发展的过程中,必须注意到该地区造成贫困的差异性条件,然后对症下药、辨证施治,才能收到好的效果。在对玻利维亚经济危机的诊断中,他意识到结束通货膨胀、迅速稳定货币及免除外债对该国的重要性,因此他提出了大幅度提升石油价格的主张,并在之后主张玻利维亚中央银行进行外汇操作,在货币市场出售外汇贮备以换回发行出去的比索。这些措施有效地控制了通货膨胀,稳定了经济局势。另外通过与IMF(国际货币基金组织)谈判,免除了玻利维亚的外债。在这个过程中,萨克斯开始关注到地理问题在一国经济发展中的重要性,这成为他后来研究和解决贫困问题时一个重要的思考基点。

在非洲,萨克斯对造成极端贫困原因的研究集中到地理条件和疾病。他深入研究了致命性疟疾在非洲肆虐的气候、环境、防治措施等,对艾滋病及其他疾病对非洲造成的致命灾难做了深入的探索,他认识到只有加强对非洲地区基础设施和人力资源的投资,才能消除由于疾病、恶劣环境、动乱、政策不力等造成的贫困陷阱。萨克斯认为由于非洲及其他极端贫困地区所面临的极端处境,他们自身根本无法依靠自己的力量摆脱贫困,他们需要外来的帮助。国际社会尤其是富国应该负起责任,兑现发达国家在“蒙特雷共识”中作出的承诺:“我们敦促还没有完成目标的发达国家作出具体的努力以实现将其GNP的0.7%用于发展中国家的发展援助。”但是,现实并非如此。富国尤其是美国并没有兑现自己对国际社会解除贫困的承诺,目前美国对外援助水平只占到其GNP的0.15%。同时期,美国整个军费开支上升为每年1500亿美元,将布什政府刚上台的2001年财政年度与2005年财政年度相比,国防开支上升幅度占GNP的1.5%。对这种短视行为,萨克斯一再提出批评,他认为极端贫困与动乱、极端主义、军事冲突有密切的联系,单纯依靠军事力量无法消除世界上的动乱和冲突,也并不能使美国更安全,美国应该加强对贫困问题的重视,加大对外援助,从根本上消除造成世界不安定的极端贫困问题。

在书中,他也批评了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和世界银行在扶贫斗争中的一些做法,尤其是在加大对贫困国家援助和免除其沉重债务问题上的消极态度。他认为各国、各种扶贫组织应该团结在联合国的旗帜下,发挥各自在资金管理、专业知识、扶贫经验等方面的优势,互相合作,围绕联合国千年发展目标积极地开展消除贫困的工作。萨克斯驳斥了在消除贫困问题上不作为的态度,尤其是人们对贫困地区及贫困治理的偏见,指出贫困地区的形成有其历史、地理、政治、经济、政策、文化等多方面的原因,人们不能仅仅去批评这些地区的政府治理不善或者人民的缺点,而应该实际考察真实的贫困原因,并行动起来,帮助这些地区走上经济发展的第一个阶梯。

这本书不是一个经济学家在书斋里的纸上谈兵,而是在经受了严格经济学教育之后,数十年时间同全球贫困问题作斗争中所形成的真知灼见。作者在20多年中,一直与全世界几十个国家的首脑、财政与卫生官员以及村民一道工作,他曾到占世界人口90%以上的100多个国家访问和工作过。作为联合国千年计划的参与者和哥伦比亚大学地球研究所的主任,他深入地参与到对非洲贫困的斗争中。对贫困的直接感知以及解除贫困的实际经历,使他深刻认识到诸如国家的地理位置(比如非洲的内陆国或者如玻利维亚那样的高山国由于没有港口,远离世界市场所造成的经济停滞)或者疾病(如非洲的疟疾、艾滋病对村庄的毁灭性打击)等问题极大地导致了贫困问题。这些认识是书斋里的经济学家所无法深刻体会的,而这些对贫困及消除贫困的斗争非常重要。

尽管萨克斯被誉为“休克疗法”之父,但实际上他并不赞同“休克疗法”,甚至在书中对之提出了明确的批评,认为不可能有单一的或者过激的措施解决经济发展问题。每个国家的经济问题都是差异的、复杂的、多元的,必须像临床医生那样差异化诊疗才能收到好的效果,实际上他的经济学实践正是这种被他称为“临床经济学”的结果,或许称他为“临床经济学”之父更为合适。

萨克斯在这本书中用整整一章的篇幅探讨了中国经济发展的过程、取得的成就和存在的问题,作者对中国经济发展的历史观和敏锐判断值得我们思考。

作为一本经济学书籍,这本书并不枯燥,相反它引人入胜。我们伴随作者的脚步,走过玻利维亚、波兰、俄罗斯、印度、孟加拉、非洲等地,目睹困扰世界136人口的极端贫困,同时也看到了解决这个问题的希望,作者用实际的行动和缜密的逻辑鼓舞了世界的信心,让我们有理由相信,人类在2025年终结贫穷是我们这个时代的经济可能。

《贫穷的终结――我们时代的经济可能》【美】杰弗里・萨克斯著,邹光译,上海人民出版社2007年8月第一版,28.00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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