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灿烂千阳下的皎洁女性

2007-11-14 来源:中华读书报 作者:陈一丁 我有话说

依然记得很多年前的那些日子,执着地热爱阅读张承志的文字,他的《心灵史》,他的散文、随笔,还有他早期的那些精湛优美的中篇小说。读过的,至今大都忘却了,但仍然记得读《黑骏马》时的感动,仍然记得某一

个夜晚在上海那所大学著名的相辉堂看这篇小说改编的同名电影时在黑暗中热泪长流的情景。小说中作者引用了那首古歌《钢嘎・哈拉》,在每一段的开头处,回环往复,令人忧伤和怅惘。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些记忆几近消退,不期然地,手头这本胡赛尼的《灿烂千阳》里几次出现的那首名为《客布尔》的波斯文古诗的其中两句,“人们数不清她的屋顶上有多少轮皎洁的明月#也数不清她的墙壁之后那一千个灿烂的太阳”,使我再次想起了《黑骏马》。

胡赛尼现在在中国以及全球是很有名的畅销书作家,前几年他的首部长篇《追风筝的人》一经推出就雄居亚马逊排行榜榜首达131周之久,西方各大媒体纷纷撰文评介和推荐,胡赛尼的名字也在全世界的读者口中流传着。遗憾的是虽然胡赛尼的名字和这部小说的名字曾是我日常接触到的众多文字信息中的一小部分,但我至今还未看过这部小说。可是读了他的第二部长篇《灿烂千阳》之后我开始为自己之前的置若罔闻和轻置不顾感到惭愧。

《灿烂千阳》的故事并不算精彩,至少在作者开始叙述的部分并不能吸引读者的阅读好奇心。可是这个由讲述小私生女玛丽雅姆开头的故事平静且平淡地慢慢铺展开来,到第一部结束时玛丽雅姆经历了去赫拉特漂亮富有的父亲家中遭拒在门外的失望、屈辱,经历了失去母亲的悲痛和悔恨,又被父亲三个明媒正娶的妻子一手安排被迫嫁给了距离赫拉特650公里的一个客布尔四十多岁的专横、暴虐的鞋匠拉希德。十五岁的玛丽雅姆像一颗卑贱的草籽,被人任意地抛洒,从此开始了她没有爱和温暖的隐忍苟活的漫长岁月。第二部的主人公是莱拉,这个日后会与玛丽雅姆有着重要生命联系的女人,这时还是一个快乐幸福的小孩,知识分子的父亲,美丽的母亲,两小无猜的恋人,构筑起了她其乐融融的童年生活。然而这样一个本该有着美好生活的少女却因为连绵不断的战争导向了命运的反面,最后她失去了所有的亲人,成为拉希德的妻子,生命的轨迹由此与玛丽雅姆重合。篇幅最长的是第三部,在这部分的故事中,作者将对这两个阿富汗女人的叙述交叉进行,实际上虽然每一章都以她们各自的名字来命名,但内在的情节水乳不分,因为命运已将她们捆绑到了一起,患难和悲苦都必将一同承受,到最后甚至愿意以一个人的牺牲来成全另一个人的幸福。

前面说胡赛尼的叙述平静且平淡,这是就作者的叙述风格而言的,在情节的设置,叙事的安排方面,胡赛尼充分显示了作为医学专业出身而具有的逻辑条理和广泛接受、吸收一切优秀作品得来的技巧和视野。如果你在第一部读到玛丽雅姆在与拉希德的婚约上签字时的那句“玛丽雅姆下一次在一份文件上签下她的名字,将会在二十七年之后,到时也将会有一位毛拉在场”还不曾多留意,那么到了最后一部中玛丽雅姆为了救莱拉而将拉希德杀死,在服刑书上签字时就不禁恍然了,禁不住要感叹作者在不动声色中将这条“草灰蛇线”布得这么久,这么远。再如莱拉小时候在某一天中去上学,出门时和回家时两次看到拉希德家的门口停着的那辆带赫拉特车牌的奔驰,两次看到那个“很瘦,头发灰白,穿着一套暗棕色的西装,胸前的口袋插着一条折成三角形的白色手帕”的男人,这部分的文字是以莱拉这个孩子的视角将它当做生活中不常见的奇异事件来看的,莱拉不知道那个老人是谁,来拉希德家干什么。可是作为读者的我们知道,但我们不知道的是扎里勒和玛丽雅姆那次是否见了面?在分别数年之后他们的内心感受又会是如何?如果是见了面,他们谈了些什么话?这些,胡赛尼当时没有写。他告诉读者的时候是要等到玛丽雅姆已经死去,莱拉带着两个孩子和哈里克从穆里返回客布尔的途中特意去玛丽雅姆住过十五年的那所小泥屋,接受苏拉的儿子转交的扎里勒留给玛丽雅姆的那个小铁盒之后,所有往事的纠结才有了一个分明的交代。这时,已是离莱拉看到扎里勒和他的汽车的很多年后,那一年莱拉才九岁,而现在已经是三十多的中年妇人了。当年的父女都已葬身黄土之下,曾经的恩怨情仇却使当日那个旁观的小女孩此刻以亲人的身份在心中一一化解,感动得泪流满面。

人生的无常,以及它最终命定的走向,让人不由产生惊异之感。人物之间错综紧密的复杂关联,时空上异时异地的跌宕起伏,都似这不经意地信手写出,胡赛尼的笔力不凡足以当得起评论界对他的这部小说的再一次热烈赞扬。故事的发生地阿富汗是一个战乱频仍的国家,在玛丽雅姆和莱拉的故事中,战争不仅仅是作为背景,它还实实在在地影响着她们的人生和命运。苏联的入侵,军阀之间的帮派混战,塔利班的掌权……这些我们平时只是从国际新闻里听到的字眼,却使得她们的父母、兄弟、恋人和丈夫失去生命、残废、失业……然而在这一切的罪恶和苦难背后,作家昭示给读者的是一种人性的坚韧,是在绝望中对希望的坚持,是对超越生死的友谊的崇敬。我想说的是,在玛丽雅姆和莱拉身上,我们看到了女性的,母性的,人性的美,这在玛丽雅姆身上体现得尤为集中和突出。

人们数不清她的屋顶上有多少轮皎洁的明月,也数不清她的墙壁之后那一千个灿烂的太阳。

玛丽雅姆和莱拉,还有那些千千万万的苦难中的阿富汗妇女,她们正是那丑恶黑暗中的一千个太阳,灿烂,美好,光芒万丈,照亮了她们自身的不幸,也照亮了阿富汗的不幸。

《灿烂千阳》,(美)卡勒德・胡赛尼著,李继宏译,上海人民出版社2007年8月第一版,28.00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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