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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为杂文”五则

2007-11-21 来源:中华读书报 作者:陈鲁民 我有话说

世有“行为艺术”,亦有“行为杂文”。行为艺术往往出奇不意,惊世骇俗;行为杂文则不着一字尽得风流,一招半式,胜过数篇锦绣文章。

  另类“石发”

隋朝人侯白《启颜录》记,后魏孝文帝时,诸王及贵大臣为长寿,多服石药,食后心中发热,称为石发,很是时髦。有些人本无钱服石药

,却出于虚荣心,也骗人说自己服石发热,时人多嫌其诈作富贵状。一日,有一人卧于市中心,赤身裸体,大声叫热,要人竞看。同伴怪之,答曰:“我石发。”同伴问:“君何时服石,今得石发?”曰:“我昨天买米,里头有砂石,吃了后今天就发热了。”众人大笑,从此,伪称石发者惭而匿迹。这位仁兄的“行为杂文”不仅辛辣、幽默,而且颇有实效,一篇“行为杂文”,就让那些假充富贵招摇撞骗者销声匿迹,比上多少次教育课,下多少红头文件都管用,谁说杂文无用?

曹操焚书

《三国演义》记,张松见曹操《孟德新书》,看过一遍后,凭借过目成诵的本领,一字不错的背诵了一遍,诈说是古人旧作。曹操说:“莫非古人与我暗合否?”马上下令把自己总结“用兵之要法”的书稿烧掉了。曹公此举,不管自己是否意识到了,也是一篇优秀“行为杂文”,到今天仍有讽刺意义。看看时下坊间摆的那些琳琅满目的图书,还有浩如烟海的论文,有几本、几篇是原汤原味的原创作品?不是与古人“暗合”,就是与老外“暗和”,或与国内的他人“暗和”,有的竟然“暗和”到从题目到内容,一字不差,与曹公比岂不羞愧?

金玉败絮

明人刘基《卖柑者言》说,杭州有个卖柑子的,柑子光泽鲜亮,人们争相购买。可是咬开一尝,里面干枯得像破棉絮一样。面对指责,他振振有辞,借题发挥:世上干骗人勾当的人难道就我一个吗?您瞧瞧,那些达官贵人,社会名流,“观其坐高堂,骑大马,醉醇醴而饮肥鲜者,孰不巍巍乎可畏,赫赫乎可象也,又何往而不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也哉!”是啊,世界上金玉其外,败絮其内者,举不胜举,世代不绝,于今为烈,他们在欺世盗名之余,若看到卖柑子的“行为杂文”,纵然不会惊出一身冷汗,心里估计也不会很受用。迅翁说,杂文就是要让那些不是东西者觉得不痛快,卖柑子的做到了这一点,他是杂文高手。

  妙联救命

1960年,年馑。我有一刘姓乡党,光棍,饿得实在受不了,过年时,贴对联一副,上联曰“二三四五”,下联曰“六七八九”,横批“人民公社万岁”,明眼人一看便知,缺一少十是“缺衣少食”的谐音。妙联不胫而走,大家拍手叫好,议论纷纷,都说是憋了好几年,总算出了一口恶气。这是杂文上半篇。他后以“恶攻罪”被判刑三年,服刑归来,当年邻居不少人“非正常死亡”,刘乡党却因坐牢有饭吃得以幸免。刘乡党至今健在,年已八旬,住敬老院,衣食不忧,谁要说今不如昔,他便倚老卖老,拐杖打来:小毛孩子,你知道个屁!此乃杂文下半篇,虽有个“光明尾巴”,仍不失为一篇好杂文。

一个馒头

2006年,一个叫胡戈的,制作了一部恶搞《无极》的视频短片《一个馒头引发的血案》,发在网上,很受欢迎。面对那么多批评《无极》的评论,导演陈凯歌都无动于衷,惟独对胡戈大发雷霆,一定要和他打官司,是因为胡戈的这篇“行为杂文”真的刺痛他了。这几年,国产大片花钱越来越多,情节越来越离奇,架子越来越花,思想越来越空虚,自我感觉却越来越好,真的需要刺他一下,促其清醒反思了。于是,胡戈的“一个馒头”便应运而生,为那些热衷于“大片模式”的导演泼了一瓢冷水,让其冷静一下,要不然,真不知道他们还会热到什么程度。胡戈的“行为杂文”,形式活泼,意蕴深刻,举重若轻,绝对可入选当年最佳杂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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