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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主义诗意的自我思考

2008-04-30 来源:中华读书报 作者:■秦晋 我有话说

这是一部充分表现作家精神世界、强烈释放其内心情感的书,带有对社会人生深刻的思考,具有新的现实主义文学思维。当我们拂去蒙在往事回忆里的尘埃时,所看到的是作者对国家、民族和对人类的深沉之爱。

邓一光的长篇小说《我是我的神》是一部相当沉重的

书。是一部充分表现作家精神世界、强烈释放其内心情感的书。是一部带有对社会人生深刻思考、具有新的现实主义文学思维的书。

从某种意义上讲,它与德国哲学家海德格尔所阐释的“诗的自我思考”的艺术概念有相通之处。首先,艺术应该是诗化的,是有诗意的,是有意味的形式;其次是个性的,是作家艺术家心灵的外化,是一种个人经验的情感符号;再其次,是对这种经验、情感的认识、思考和理解,像《追忆似水年华》的作者普罗斯特所讲的:“理解你的经验和回忆。”个人的经验只有成为清晰可见的共性,才变得重要起来。所以一个好的作品,这三种元素缺一不可。

那么,《我是我的神》这部小说传达了哪些文学思维的新东西呢?

以人和人性为中心是这部小说的“构造原则”和中心矛盾。它的特点是不仅仅涉及到人和人性问题,而是在围绕着人和人性问题展开整个作品。人物命运、家庭变异、时世风云、战争血雨,一切都被纳入对人和人性思考之中。把所有历史与现实中的人物事件联结在一起的,就是这种思考。关于人的问题的求索这样一个哲学问题在作品中,被最大限度地艺术化了。

新历史观是贯穿整个作品的思想理念。用什么样的观点和思维方法来描述历史和反映生活,这是每一个作家必须面对的问题,也是决定作品深度和高度的问题。新历史观,强调直面社会人生的复杂性和多样性,是一种更接近客观真实的思维方式。随着时代变革和思想解放的深入,新历史思维在文化知识领域带来的是整体性反思。这在学术界特别是历史研究方面已经相当普遍,而文学对历史和现实的思考,对真实性的认识和表现,也已经发生了变化。事实上历史观一直是文学演变的基础和推力。不存在没有历史观念的文学。《我是我的神》就是作者根据对历史的新的认识,给我们讲述的故事。

多元视角是邓一光小说叙事的主要特点。多元视角,它既是认识论也是方法论。就是说,在描写人物和事件时,采取的方法是多侧面多角度的,它不再为了体现某种概念而添加或回避一些东西;彻底摈弃了那种我们非常熟悉的、非此即彼的、二元对立的思维逻辑;努力在一个完整、真实的现实里挖掘和再现事物的本质和意义。乌力一家、简家以及军队大院里的子弟和乌力天扬的战友,你都很难用我们通常的好坏、善恶、进步与落后、有识与无知、伟大还是藐小来界定。他们是他们那个时代的存在,是他们特定的历史环境的产物。作者不是要从中寻找并树起一个“英雄”,而是要在他们的沉浮和境遇中寻找出一个民族永远不被欺瞒、永远不会倒下去的东西。

以上三点在小说中是密不可分的,其中都包含着新的文学思维,传达着新的文学信息。这种新的思维方法在写作上有什么特点?

关于家庭。中国人特别看重家,齐家治国平天下。家道是与世道连在一起的,透过家能观察和了解社会。那么,小说里一个在战争年代浴血奋战、在文革中饱受苦难的高级将领的家庭,一个把好几个烈士子女都收在自己名下的老革命,家庭为什么危机四伏呢?除了文化大革命使乌力一家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之外,家庭自身的不断被激化的矛盾也是重要原因。家庭暴力不过是一种表面现象,如果让孩子觉得“那个家是一座监狱”,那问题就相当严重了,这甚至与我们几千年的传统文化有关。文化大革命并没有革了传统文化的命,传统文化也阻挡不了扫荡文化的大革命。留下来的是它们共同造成的苦难。而这两者在思维层面的交叉点是专制意识。小说在这里既有审父意识又有社会批判。审父,不是在审一个人,而是面对着一个已经落伍了的时代。所以苦难在小说中引发的不是对人的仇恨,而是对人的思考;不是沉沦,而是觉醒。在小说中家庭成员的一个又一个“出走”,就成了走向人生,寻求答案,追求真理的象征。

关于战争。古希腊哲学家赫拉克利特说:战争是万物之父,也是万物之王。它使一些人成为神,使一些人成为人,使一些人成为奴隶,使一些人成为自由人。在《我是我的神》里,直接或间接写到的战争有六七场。其残酷的程度是以往战争作品中所少见的。更少见的是作者笔下的“战争后遗症”。残酷,是作者战争思考的切入点。而对战争的思考,则是作家对人和人性思考的最主要最重要的部分。他的文学思路和小说主题不允许他回避那些一般写作可能要回避的东西。这对一个有良知的作家来说是非常矛盾非常痛苦的。我最近在《文摘报》上看到一篇短文,批评军事题材影视作品中“肤浅的战争观”,指出,创作者缺乏严肃的对民族兴衰的沉思和对人性的反思,回避对死亡、牺牲问题更深的思考与责问,以浮华肤浅的煽情来代替直指生命尊严的反省。这说明传统的战争观已经很难担负起在这个领域里深化和推进文学艺术的重任。必须有新的思维,才可能有新的文学和艺术。新思维文学,不是在别开生面、故作深沉,是一种应运而生的东西。

关于英雄主义。英雄主义是我们民族文化的主色调和文学艺术的主旋律。在每一个历史时期都曾经是凝聚民族精神、鼓舞人民奋斗的旗帜。但是,英雄主义作为一种意识形态,它是社会经济和生活的反映,是在时代的发展中发展的,同时又是不断被想象、思考、理解和认识的。文学作品中的英雄主义,是用艺术形象来诠释这种理解和认识,它同样是与时俱进的。特别是当这种理解被概念化,被虚幻化,或者被庸俗化的时候,就会有新的认识出现。新的认识会更理性更真实,更能体现人们认知水平的发展和审美能力的变化。我觉得阅读《我是我的神》,关键是要解读它的英雄主义话语。邓一光不是简单地推崇英雄主义,更不是在否定英雄主义,而是对传统英雄主义的一种解构。这种解构是一个“认识你自己”的过程,肯定是极其痛苦的。它包含着作家的自我否定和自我救赎,他的精神求索和心灵重建。当读完这近百万的文字时,我们从中最后获得的,是一种在血泪中捣毁、又在死亡线上再生的英雄主义,是一面更具有人情人性和人的精神意志力的旗帜。

当我们拂去蒙在往事回忆里的尘埃时,所看到的是作者对我们国家、民族和对人类的深沉的、刻骨铭心的爱。所以,千万不要因为他写了某些令我们难堪的事情而责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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