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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老的马什图书馆――斯威夫特曾任这里的主持，至今这里藏有他的手迹 |
未成行，对他的诸多疑问已经形成：
他自己说是英国人。有人说是，有人说非，究竟孰是孰非？
他身为英国国教教士，本不受罗马天主教独身教规约束，但他终生未娶，却偏又暗结红?知己，究竟属正属邪？
他清灯古寺、持经布道，却写出如许滑稽乖张、锐利辛辣的奇文华章，与其天性抑合抑悖？
……
初到都柏林城，未及专程造访，已频频与其不期而遇。
先是在爱尔兰作家博物馆和国立美术馆，有他的多幅肖像画，假发重颏、丰盈有余、俨然一副高层主教的威仪。
再是于三一学院老图书馆二层楼所谓的“长堂”，两侧列十四尊名人大理石雕胸像，他的一尊，是出自法国名家路易・胡比利亚克之手，大约颇能再现作家早年风貌。
无论从平面的画像还是立体的雕像，都可看出他面部有别于爱尔兰族人的那种轮廓鲜明、凹凸有致的特征。其父母本来自英格兰古老的门户，为侨居爱尔兰之英格兰移民。斯威夫特是遗腹子，生于都柏林，早年教育完成于爱尔兰外省和都柏林三一学院，一生78年中约三十年的后半生大多在爱尔兰度过。在当时，爱尔兰尚为英国殖民地，户籍问题无须十分认真。
在三一学院以西都柏林老城外正南的一座院落名霍伊院，那是斯威夫特这个生而无父的婴儿来到人世的地方。这里始终荫蔽城墙的阴影之中，我驻步的当时，又值一阵急雨，比这更添凄惨的是，霍伊院已荡然无存。雨中，我凄惶呆立城堡凄冷的墙根，回头看到城墙镶嵌着一块标牌，上书：“霍伊院7号/（已毁圮）/即在此墙根（root）西北百英尺处#据传圣帕垂克大教堂教长/焦纳森・斯威夫特#诞生于1667年10月30日。”
不过，这座城堡内有一座建于19世纪的哥特式礼拜堂，外墙上镌刻有爱尔兰历史名人的浮雕头像，斯威夫特也为其中一员，终可日日享受其出生地难于受惠的阳光。
往城堡正南方向不过十来分钟即可到达圣帕垂克大教堂，当年斯威夫特身为大教堂主教，每周末在此主持礼拜仪式。斯威夫特早年在英格兰参与政、教诸事及派别纷争，最后不欢而终，悻悻回返爱尔兰，倾情整顿教堂的紊乱、衰朽，热心参与社会慈善和爱尔兰民族独立，得到广泛爱戴。他身后遗赠巨额财产，建立了圣帕垂克医院，被俗称为斯威夫特医院，以主治精神疾患为旨，像这座宏伟的大教堂一样，医院至今岿然静立。
漫步环视大教堂内景，有很多处能唤起人对这位大教长作家的记忆。靠近入口左右两侧墙上嵌的标牌，书明斯威夫特和他的女友埃斯特・约翰森葬于此地，刻有斯威夫特生前为自己和埃斯特分别拟就的拉丁文铭文，但是有关他与他这位秘密恋人埋藏之地，却始终未能辨认确切。
这位埃斯特小姐，即斯威夫特所称之“斯苔拉”，本是英国诗人政要谭普（又译邓波儿）爵士府上管家养女。斯威夫特母亲，是这位贵族老爷的远亲。斯威夫特早年到英国，投奔这位爵士，任其私人秘书近十年直至爵士去世。在爵士庄园，斯威夫特初识尚为少女的埃斯特，后按当时教养淑女之需，做这位秀外慧中小姐的导师，再后，这位小姐与其女伴一同追随斯威夫特来到爱尔兰。人们从斯威夫特写给埃小姐的大量来信中参透，他们之情谊，远非止于师生或泛泛之友。埃女士早于斯威夫特十七年去世，二人先后葬于此教堂。该教堂历任主教有对其关系持异议者，其墓地于是曾迁而又归，因而变得不太确定了。
斯威夫特另有一位亦名埃斯特姓温若米格的女友，二人往来书信也透露了其间或长或短曾有的恋情。据说，这位在斯威夫特诗中被称为“沃耐瑟”的女士，也曾追随斯威夫特到爱尔兰，后斯威夫特终因“斯苔拉”而绝之，此女遂抱恨而终。
在斯威夫特及斯苔拉墓葬附近墙壁上方那块古老铜牌上，刻有斯威夫特为己所拟拉丁墓志铭，大意如下：这里安葬着斯威夫特的遗体-神学博士#大教堂教长#在此粗蛮的诟骂#再不能刺痛他的心胸#行旅之人，走，如果你能，去效法#这个为自由#热切献身的勇士。
短短几行文字，写得异常严肃、庄重，和他的讽刺文学作品和政论以及调皮的书信，在风格上了然不同。由此，我想到前几天在三一学院老图书馆看到一份印制精良的传单，其中录印了九世纪某爱尔兰僧人作于瑞士圣葛兰修道院一首打油诗，其中文译文抄录如下：
《白猫盘哥儿》
我与盘哥儿，我的爱猫，#有着相似的喜好：/只因擒鼠，它成日欢跳，/就为猎字，我长坐终宵。//与其沉醉于旁人的赞美，/我宁可振笔，埋首于书堆；/可盘哥儿并不为此怨怪，#它也勤练功夫，盼得一身好能耐。//鼠儿经常误闯#英雄盘哥儿的竞技场；我敏捷的思网/常令飞逸的灵想具象。//紧盯着墙，盘哥儿锐利的眼#透露出凶狠狡狯的目光；/凝视着知识的墙，我敬畏地#以微小的智慧匍匐挑战。//精益求精，盘哥儿的技艺#日渐圆熟；/寒暑相推，我终有/祛蒙启智的智慧。（译者为爱尔兰及三一学院首位中文讲师）
这位比斯威夫特早七八百年前修道院中无名苦修僧的文字，幽默、谐谑，以丰富的想象力构架了发人深思的空间，也是反映斯威夫特文字的一方小小镜面。斯威夫特遗留的多种样式文字，全盘揭示了他那些看似相悖相左的性格言行；实际上，那又是相辅相成的性格言行。
最后，一则有关斯威夫特的故事，不论不快：
斯威夫特教长与仆人杰克外出，路遇一女子匍匐亡夫墓上哀哭，教长立刻对杰克就忠贞问题大宣教义，杰克对之不能苟同，于是主仆打赌，由杰克上前与寡妇求婚，不料即得慨允，遂使教长输掉赌注。
此传说与中国两千二三百年前庄子与妻打赌故事何其相类，真真令人惊讶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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