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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诗话

2008-07-02 来源:中华读书报 作者:■王晓平 我有话说

八户市徒打马?

让我们假设一下,一千多年以前,假如在某地能举行一场国际性的马?比赛的话,那么活跃在赛场上的可能就有波斯人、吐蕃人、突厥人、汉人

、穆斯林,还有日本人。因为今天在丝绸之路的印度、巴基斯坦、土耳其、埃及、伊朗以及日本等国,都曾经有马?运动的历史。

有些日本学者把奈良正仓院称为丝绸之路东端的终点站。如果从由丝绸之路经由中国和朝鲜半岛传播的西域文化,在日本落地生根的意义上说,这无疑是一个恰当的比喻。7至9世纪传入日本的马?运动,就可以说是一个缩影。马?,是西域各民族给日本的众多文化赠品之一。

马?,古代称为“击鞠”或者“击?”,也简单称为“打?”,也写成“打球”。中国语法的动宾结构,在日语中就反其先后而言之,所以也就成了“?打”,读作“mariuti”。这是指骑马或者徒步分两组以?杖击,以快速将?击入自己一方的球门为取胜的竞技体育活动。20卷本《和名抄》(公元934年成书)四载:“打?,《唐韵》云?(音求,打?。《内典》或谓之拍?。师说云万利宇知),毛丸打者也。刘向《别录》云:打?,昔黄帝所造,本因兵势而为之。”那时候,日本人对于打?运动由西至东流传的历史,已经有了相当的了解。

在中国,这种骑在马上用球杖击球而得名的运动,大约是唐初从西藏直接传入,而盛行于军中乃至民间。程大昌《繁演露》卷九载:“军中打球之戏,则以杖拂球,是指驰走,而用快马逐之。尚存鞠城之法。”《唐语林》载:“开元天宝中,上(玄宗)教御观打球为事”,又说“然马或奔逸,时致伤弊”,“然打球乃军中常戏”。“遥闻击鼓声,蹴鞠军中乐。”(王建《寒食后北楼作》)写的正是军中击鼓打球的热烈场面。唐玄宗亲自参加马球之戏,与李白有过交往的阎宽写的《温汤御球赋》描写当时比赛的场面是“珠球忽掷,月杖争击,并驱分镳,交臂叠迹。或目留而形往,或出群而受敌”“有骋?材,专工接来,未拂地而还起,乍从空而倒回。”将赛场盛况,写得传神入化。

打球所用的球,因外涂以色彩或加以雕饰,诗中便多以“珠球”、“画球”、“七宝珠”、“彩球”等相呼。诗文中常常出现的“月杖”、“画杖”,则是指球杖,球杖长数尺,“其端如偃月”。张建封《酬韩校书愈打球歌》写球飞如“星从月下流中场”。

打球大约是在8世纪传入日本的,有关记事屡见于日本文献。《万叶集》卷六《杂歌》的一首和歌的题记当中,提到“神龟四年(727)正月,数王子及诸臣子等集于春日野,而作打球之乐。”这当是马?从唐传入日本不久的事情,那时诸位王子和臣子,是以先会为快的心情,来享受这项新鲜集体活动的乐趣的。《类聚国史》卷七十二“踏歌”说:“弘仁十三年(822)正月戊申,御丰乐殿,宴五位以上及蕃客,奏踏歌,渤海国使王文矩等打球。”在踏歌的伴奏之下举行的打球,不仅有蕃客观看,还有来自大海彼岸的异国使节参与,这时候的打球,可以说是一项国际交往的盛事了。

把马?和提高军力、振奋民气相联系,恐怕是它在日本时兴的原因,这看来和唐初颇有共同点,而那时的日本还很快把包括打球在内的马艺,和神事和朝政挂起钩来,这便是日本的创造了。《古今著闻集》卷第十有“马艺”一项,专讲赛马的故事。其中开宗明义就说:“神事之庭,以赛马为先,朝廷的仪式,以白马会为始。不仅如此,天皇还要亲临武德殿,举行各种马艺。”所谓“白马会”,就是每年的正月初七,天皇在紫辰殿观览马寮的白马之后大宴群臣的活动,一年之中的政治活动,就从这里开始。

经过一两百年赶超大陆文化的奋斗,平安时代的朝野,文化上的自信大增,常常利用各种外交活动来向邻国炫耀自己的实力。弘仁十三(822)年正月,渤海国派王文矩为使,赴日聘好。18日,嵯峨天皇在丰乐殿宴请渤海国使王文矩和五位官爵以上大臣。其间除了演奏踏歌外,还举行了打?比赛。渤海使王文矩等也参加了比赛。嵯峨天皇并以绵200屯,打赌输赢。于时嵯峨天皇诗兴大发,作诗《早春观打?――使渤海客奏此乐》(载《经国集》卷十一):芳春烟景早朝晴,使客乘时出前庭;回杖飞空疑初月,奔?转地似流星。左承右碍当门竞,群踏分行乱雷声;大呼伐鼓催筹急,观者犹嫌都易成。

?杖如月,?奔似星,赛者奋勇,观者心焦。场面和情绪,诗中都写到了。嵯峨天皇把渤海使节邀来看马?,当然不是光让他来看一看热闹,还有显示日本人才济济的朝野风貌的意思,以文化大国的攻势,显露政治大国的本意。

嵯峨天皇《早春观打?》诗题后有自注:“使渤海客奏此乐。”舞曲打?乐,相传为中国古代黄帝所作。仁明天皇(833―850时在位)时传入日本,而后加以改编。平安时代五月节会在武德殿进行骑射,由40人身着马服的舞蹈者打?。打?乐在?场演奏,也用于赛马和相扑。舞者身着武官服,头戴“卷缨”与“老悬”。右手持?杖。

嵯峨天皇和滋野贞主的诗中,都写到观看赛场的热闹场面,其中嵯峨天皇诗中还有“大呼伐鼓”之句。在唐代,为了助兴,打球时也常常有人击鼓。敦煌文献《儿郎伟》:“?场必见喜鼓声。”这或许是说进?之时有喜鼓表示祝贺。

同时,唐代的马?场,还不仅用于马?比赛,而且时常将马?与各种娱乐活动放在一起。《张淮深变文》描写在球场中举行庆祝活动时“安下既毕,日置歌筵。球乐宴赏,无日不有。”不过,关于马?的音乐舞蹈,我们还很少找到文献依据,因而不妨看一看日本的马?乐舞。

《源氏物语・萤》这样描写源氏在花散里练习骑射的场面:马场很宽广,一直通到紫姬所居的南院。那里的青年侍女也都出来观赏骑射。竞赛之时,乐队奏《打球乐》及《纳苏利》。决胜负时,打钟击鼓。直到天黑,一切都看不见了,方始赛毕。近侍们各按等级领受奖品,到夜色很深的时候,各人方始散去。这里提到的《打球乐》是从大陆传来的唐乐,而《纳苏利》则是高丽乐。

打?乐,亦写作打球乐,为雅乐曲名,唐乐,新乐,太食调曲。打?乐为四人舞。表演者身穿?裆、别?、别袍,头戴抹额冠。这些服饰,也主要是从大陆传去的。所谓“?裆”,近似于今天所说的背心。《倭名类聚抄》已收载这个词。日语读作“宇知加介(ウチカケ,utikake)”。?裆,即两当,其一当胸,其一当背之谓。

今天,日本还有“三大打球”之说,即除了宫内厅之外,还有青森县八户市和山形县山形市两处,保留着各自相异的竞赛方式。它被指定为当地的“民俗文化财”,每年定期举行向市民公开的表演活动,让民众共享古人的马上之乐。徒打?,即不在马上,而由人在地面上击球射门的称为“徒打?”,只有山形县和青森县八户市有这样的运动。这项活动在这两个县的高中生中,还开展得十分活跃。另一方面,在大海的这一边,在我国洛阳等地的旅游景点,也不乏唐宋马?的再现。

不过,平安朝诗人滋野贞主诗中描写的“绣户争开”、“纱窗不闭”争看比赛的盛况,唐代诗人沈?期《幸梨园亭观打?应制》中描写的“宛转萦香骑,飘飘拂画?”的比赛场景,在今天,最多每年也只能看到一次。而东亚诗人们吟唱马?的汉诗,只要诗集在手,那就随时可以心驰马场、神腾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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