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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现在,向未来

2008-07-09 来源:中华读书报 作者:徐坤 丰书 我有话说

徐坤 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博士,北京作家协会驻会一级作家。北京市青联委员,中国作家协会全国委员会委员。

1993年开始发表小

说,出版小说散文论著等300多万字,代表作有中篇小说《白话》、《先锋》、《热狗》、《沈阳啊沈阳》、《年轻的朋友来相会》,短篇小说《遭遇爱情》、《鸟粪》、《狗日的足球》、《厨房》、《一个老外在中国》,长篇小说《春天的二十二个夜晚》、《爱你两周半》、《野草根》,话剧剧本《青狐》(根据王蒙长篇小说改编)、话剧《性情男女》(由北京人民艺术剧院2006年上演)。部分作品被翻译成英、德、法、俄、日语。获得第二届鲁迅文学奖,首届冯牧文学奖,第九届庄重文文学奖,首届女性文学成就奖,多次获得《小说月报》大众评选“百花奖”、《中国作家》、《人民文学》、《小说选刊》等评选的优秀小说奖。

“《八月狂想曲》,徐坤写得意气风发,写得波澜壮阔;她有澎湃的叙事激情,滔滔五十万字,她纵情歌唱――站在空旷的、华丽如天上宫阙的体育场,向着即将到来的日子、向着那时的欢腾万众。”

这是批评家李敬泽评论徐坤新著《八月狂想曲》的文章开头。我觉得他的标题“向现在,向未来”很好,用它来作为跟徐坤访谈的题目再恰当不过,很能体现徐坤当下的状态。

坐在我面前的徐坤,似乎还是十几年前初识的样子,很安静,很随和,不大爱讲话,总是一副谦虚模样认真倾听对方交谈。只有读过她的书,才能知晓她的棱角,并领略她胸中气象。上世纪90年代初,她刚毕业进中国社科院工作,一身学生气,带着年轻人成长过程中普遍的叛逆和冲撞精神。正是从那时起,她以《鸟粪》、《热狗》、《白话》、《先锋》、《梵歌》等一系列描写知识分子的小说登上文坛,一举成名。王蒙称徐坤“虽为女流,堪称大‘侃’;虽然年轻,实为老辣;虽为学人,直把学问玩弄于股掌之上;虽为新秀,写起来满不论(读吝),抡起来云山雾罩天昏地暗,如入无人之境”。那时,我们这群共同承继着80年代文化精神资源的年轻朋友,常在一起打牌喝酒聊天,讨论一些凌虚蹈空的知识分子前途命运问题。光阴荏苒,十几年时间过去,大家都经历了许多,心境有了太多变化和转折。期间徐坤也曾从前锋位置上后撤,写过一些女性主义小说,诸如《厨房》、《春天的二十二个夜晚》等等,收敛起文化批判的锋芒。近几年,徐坤从社科院出来,到北京作家协会当了专业作家,她写作的战车又开始提速,五年时间,写出了三部长篇小说,两部话剧,获得过第九届庄重文文学奖、《人民日报》、《青年文学》《小说月报》、《中国作家》、《北京文学》的各种散文小说奖项,以及北京市庆祝建国55周年优秀作品奖、北京市文联优秀论文奖等。长篇小说《野草根》被香港《亚洲周刊》评为“2007年十大中文小说”,话剧《性情男女》由北京人民艺术剧院上演,已经在北京和上海演过五十多场,并以一元钱的版权费出让给哈尔滨话剧院在哈市上演。刚刚由北京十月文艺社出版的五十多万字的长篇小说《八月狂想曲》也获得业内一致好评,中国出版集团与爱国者公司联手立即推出了“听书”版。

说到这些年来的“变”与“不变”,徐坤只是轻轻一笑,说,我也不过是表面完好无损,其实内心早已白发苍苍。

多难兴邦与八月狂想

问:我看到报上说你刚从地震灾区采访回来,你那篇在文县地震棚里发回的通讯《三声长哨与147条性命》,我也看了,非常感人!回来后你还立即把自己新书《八月狂想曲》的十万元稿酬捐给了豆坪乡小学重建校舍。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上榜的畅销书作家,一年也挣不了多少钱。一下子捐出去十万,应该是个很大的举动。能说说吗?

徐:这个……我希望,灾难应该迅速成为记忆,真的不想重提。每个有善心有责任感的作家,遇到这种事情,都会这样做的。我只想尽自己微薄之力,踏踏实实帮灾区人民做一点事情。古人云多难兴邦,殷忧启圣。一切遭际和痛苦,都应该化为一个民族前行的动力。

问:我看到李敬泽的评论里说,《八月狂想曲》,徐坤写得意气风发,写得波澜壮阔;她有澎湃的叙事激情,滔滔五十万字,她纵情歌唱……你哪来这么大的激情?

徐:实话讲,是被逼出来的。这部作品,最初是作为歌颂奥运的任务派下来的,不敢接,中途还曾经动摇过,因为难度太大。一步一步这么熬过来,四年时间,不断有挫折和反复,经历了艰难痛苦的从追踪采访、到集中写作的过程,写到最后,写顺手了,思路也打开,主题也已经从奥运宕开去,书写青春中国,为一代新人立传,为21世纪伟大中国这个沸腾的时代和当下历史存照。

问:的确是一个难度很大的文学写作。陈晓明说:“这部作品是如此丰厚,故事大起大落,人物命运也是一波三折,无论从哪方面来看,都可见出徐坤在驾驭大题材方面都毫不手软,才情纵横。”你是怎么来设计一个奥运故事的?又是怎样来刻画人物的?

徐:小说家的任务是要塑造人,直达人性深处,揭破生活和人性的本质。书中写了一群新人,处在高层挑大梁的一群三四十岁的年轻人,写他们的爱恨情仇,抱负志向。首先通过采访,了解他们的事迹,感受他们的精神气质、神韵,然后动用自己多年来的生活积累和库存,悉心打造形象。经过四年多的朝夕相处,我好像爱上了自己书中的两个男主角,年轻的常务副市长旷乃兴和英俊的奥运场馆总设计师黎曙光,跟他们一起熬过漫长光阴,经历酷暑严寒,领受大时代的历练考验,终于迎来工程竣工时的曙光和黎明!有时甚至有点恍惚,以为生活中真有这么两个人。一抬眼,再去找,却不见了,又回到书里,回到电脑中。总之,是因写作时用情太深,耗时太长所至。

对于女性主义的个人反思

问:《八月狂想曲》里的人物,身上有我们这代人青春的激情和成长痕迹。怎么说呢,看完之后,感觉你又回来了,当年那个热情有理想的、满怀正义的文学女青年,从《鸟粪》、《白话》、《先锋》那种高难度的歌唱开始,绕了《厨房》、《春天的二十二个夜晚》那么大的弯儿后,又走回了《八月狂想曲》的标高和炫技的意气风发正路。说实在的,我不认为《厨房》是你最好的作品,写得拘谨,刻意,不如你前期写知识分子的小说那么潇洒,尽显才智。《春天的二十二个夜晚》更不用说了,看了让人心疼,为一个人的经历,为那种婚变遭际所带来的对一个人写作才能的巨大损毁!真是觉得那不应该是你,或者,至少,不是我们这些朋友期盼中的、应该达到某种写作高度的你。

徐:或许你的说法有道理。从二十几岁登上文坛,我是在写作中成长的,从作品中能看到生活和成长的轨迹。人的成长是一个过程,中间会经历很多事情,必须给以足够的空间和时间去完成蜕变。比方说,女性主义理论一度给我的创作带来很大影响。正如写作《影响的焦虑》和《西方正典》的美国批评家布鲁姆所说,类似女性主义批评、拉康的心理分析、解构主义和符号学等当代一些流行批评理论,难免要以颠覆以往的文学经典为代价,并特别重视社会文化问题。中国当代文坛女性主义研究和写作所面临的,正是这样一个困境,当我们用十几年时间走完了第一步,也就是对经典的打碎和颠覆阶段以后,下面却不知道该怎么走,打碎以后,我们却并没有能力重建。西方女性主义理论跟中国传统文化和文学经典产生尖锐矛盾,几乎是不可弥合。所以,眼下的女性主义陷入困顿,走不下去了。

问:你也是较早的从事女性主义研究的学者吧?回过头来,你怎么看?

徐:十多年前,完全由于职业原因,使我成为一个女性主义理论和实践的始作俑者之一。

站在2008年的今天,回过头去审视我们的女性主义理论和实践,我想,其价值体系、文学审美谱系、躯体修辞学体系实际上是混乱的,充满矛盾困惑和不确定。一方面,它必须要颠覆和破开,建立自己的理论平台,另一方面,处于中国这样一个现实压力下,它又时刻想校正自己,达到跟传统文化精神和当代生活的和解,因而自身总处于悖论中。我自己也同样受过蛊惑,在上世纪90年代末写过一些生硬的“女性主义”作品,类似于《相聚粱山泊》、《爱人同志》之类,羞于提起。但是,不要忘了,任何一种文学反抗和实践,一开始都是新鲜的、蓬勃的、有生机的,都必须给它时间,让它完成标榜和检验自己的过程,直至走完困顿和无望的全境,而不能硬性的扼杀。

问:那么,你又是如何调整自己并最终走出来的?

徐:我也经历了一个波折起伏的过程。2006年底的中篇小说《杏林春暖》(《小说月报》原创版2007年第1期),刻意将女性主义发挥到极致,写男性的文化阉割恐惧。写完这个以后,就进行不下去了,发现有太多的歧途和无意义。于是我就开始反思,并逐渐醒悟。2007年的长篇小说《野草根》,使我重新找回写作的意义。后来,《野草根》与贾平凹《高兴》、曹乃谦《到黑夜想你没办法》等共同被香港《亚洲周刊》评选为“2007年的十大中文小说”。《亚洲周刊》认为它们均是在用爱情、乐观、贫穷等角度折射苦难与教训这个共同的景观,“中国现代化历程的苦难与教训,是2007年中文十大小说的主旋律,而文学情怀往往是更高意义上的责任感与爱心”,是以“共和国经验作为重要灵感源泉”。我认为评委们的论断很中肯。目前我要做的,是回归经典,回归传统的文化价值观。2008年出版的《八月狂想曲》,我个人认为,是我创作过程中的又一次重要飞跃。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问:当了专业作家后,跟以前在社科院有什么区别吗?

徐坤:以前搞创作算自由写作,更多的精力放在本职工作搞研究上,是书斋里的苦行,可以读万卷书,行零里路。现在不行,创作是主要的,当一名职业作家的焦虑感和责任意识缠绕在身。像我这种从校门出来又一直在研究所工作的人,一马平川一帆风顺,当作家,在人生阅历、个人经历上简直没有任何优势可言,对广大的中国社会缺乏了解,对基层工作缺乏认识,光掌握了高超的写作技术,但写作资源匮乏,还怎么写?所以,现在,一有机会,就下去跑,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问:你说的这个很有意思。从“读万卷书、行零里路”,到“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的确是一次大转变。

徐:对,不光是由于工作性质变化使然,也是个人主观上的一种认识和努力。以前喜欢游山玩水,出门也就是照照相喝喝酒找朋友狂欢一通。现在出门开会采风,更喜欢下去,到工厂、农村、乡镇、企业、学校、基层采访,深入体验生活。写作《八月狂想曲》时就是不断的深入下去,采访建筑师、运动员、民工、老百姓;下到地震灾区后又去采访学校、医院、军队和政府机关。刚刚我又从鄂尔多斯神华集团回来,在大柳塔煤矿跟工人们一起下了矿井。每次下去,震撼都特别大,特别有收获。每次采访对心灵都是一种洗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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