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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段因苦难而生辉的历史

2008-09-24 来源:中华读书报 作者:■解玺璋(本报书评人) 我有话说

雷震(左)夫妇在寓所欢迎胡适

近读聂华苓的《三生影像》,颇有一些感想。她的书我读得不多,印象中只有一部《桑青与桃红》,记得还是有家出版社要发书

评,拿来一本新书,我便草草地翻过一遍,书中写了什么,现在也记不得了。所以,这次读《三生影像》,就读出了许多意外,而意外之中又有似曾相识之感。

书中有一段写到雷震与《自由中国》,写到殷海光,写到殷海光曾是金岳霖的学生,写到柏杨,写到柏杨的本名郭衣洞,以及多年后轰动台湾岛的郭衣洞事件,写到美丽的绿岛和柔情动人的《绿岛小夜曲》,写到美丽、柔情背后的残酷与罪恶……这是中国人的宿命,更是中国知识分子的宿命。当年的作者是个刚走出校门不久的大学毕业生,喜欢写文章,也发表过几篇文章,她的加入《自由中国》,最初也只是因为和文字有一点缘分。从此,她的命运被彻底改变了。虽然她在刊物中只是个“文艺编辑”,她也只是在那一小块园地上撒种栽花,但是,她的名字已经和雷震、胡适、殷海光、柏杨以及戴杜衡(也就是30年代即为艺术自由而笔战的苏汶)联系在一起了,和台湾民主成长的历史联系在一起了。后来《自由中国》被查封,雷震以“煽动叛乱罪”被判处有期徒刑十年,聂华苓亦不见容于台湾,于是在1964年赴美定居。此后,她与著名诗人保罗・安格尔共同创办了爱荷华大学“国际写作计划”,海峡两岸、世界各地的作家在这里自由交谈,相互碰撞,俨然也是“同一个世界,同一个理想”,未必不是曾经有过的理想的延续。

我读着她的文字,感觉这文字里跳跃着这些人活泼的生命。她写到胡适,写到胡适要给《自由中国》撑腰,做《自由中国》的发行人;也写到《自由中国》“为了批评时政得失而引起了意外的麻烦”,闹得胡适又要辞去这个“不发行的发行人”的职务。1952年,他在公开演讲时说,雷震先生为民主自由而奋斗,台湾的人应该给雷震立个铜像。1960年,雷震被捕后,胡适接受记者采访时说,“我曾主张为他造铜像,不料换来的是十年坐监,这――”,他拍了桌子:“是很不公平的!”但在告别时,胡适又特意嘱咐记者:“今天我说了很多动感情的话,希望你们写的时候注意一点,以免影响到各位的饭碗。”作者生动描述了胡适对雷震是如何在乡愿和真情之间回荡的。有位诗人写了一首诗,其中两句是这么写的:“铜像当年姑漫语,铁窗今日是凋年。途穷未必官能弃,棋败何曾卒向前。”据说胡适也曾有过“过河卒子,有进无退”的感叹,只是他这个卒子有时竟表现得瞻前顾后,患得患失,让很多曾经崇拜他的人深感失望。倒是雷震还能同情他,理解他,雷震在出狱后写给聂华苓的信中透露了这种心情:“我在狱十年,收入全无,一切全赖在美子女养活。我未坐牢时有国大薪金等等,一个月约有八千至一万收入。后国大加薪,每月有一万四千元。故十年坐牢,我个人损失即两百万元,即五万美金。我被判褫夺公权七年,要从出狱之日算起,故今后七年不能支取公家的钱,连选举也没有,可见从事民主运动之不易,勿怪一般人趋避也。”

雷震说的是过来人的话,也是袒露心扉的话。他见证了,自“五四”以来,在中国,民主自由要取得任何一点进步,都有那些前行者付出他们的血和泪。这些不肯为现实涂脂抹粉的灵魂从聂华苓的笔下站起来,就立在我的眼前,他们苦恼着,呻吟着,愤怒着,甚至粗暴着。但是我爱这样的灵魂,因为这是人的灵魂。这些人中就有殷海光,他在《自由中国》被查封,雷震等同仁被捕之后,与其他几个同事在报上发表公开声明,宣称他们在《自由中国》登出的文章自负文责。这是知识分子的良心和担当,而不仅仅是侠义道的胆量和勇气。台湾诗人杨逵写过一首诗:“小伙子,大家来赛跑:不为冠军,不为人上人:老幼相扶持:一路跑上去:跑向自由民主:和平快乐的新乐园。”――《三生影像》记下的台湾的这段历史,因为其中的理想主义精神,显得熠熠生辉,且其光彩并不因时间的流逝而趋于黯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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