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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国学者史禄国

2009-03-04 来源:中华读书报 作者:■陈训明 我有话说

史禄国是一位俄国人的中国名字,他的俄文全名为谢尔盖・米哈伊洛维奇・希罗科戈罗夫(Сергей Михайлович Широкогоров)。这位俄国学者1922年移居中国,1939年逝

世于北京,后半生有将近20年在中国度过,绝大部分著作也在中国出版,为中国民族学和人类学的发展做出了重要贡献。直到1994年,费孝通还在深情地怀念这位1933年收他为弟子、指导他从事民族学和人类学研究、使他受益终身的恩师,并以未能详细了解其生平、甚至连其出生日期都不清楚为憾。

史禄国1887年7月1日生于俄国古城苏兹达利。父亲是军医,居处不定,因而史禄国单是中学就上了三所。由于生病,未能参加中学毕业考试,在亲戚家修养了一年。1905年前往法国,考入巴黎大学语文系。与此同时,他又去当高等政治经济学校和巴黎人类学学校的旁听生。1908年在巴黎与伊丽莎白・罗宾逊结婚。婚后不久,应召回国服兵役;因身体不适合当兵,又回巴黎继续深造。1910年获得巴黎大学语文学博士学位后,同妻子一起回到圣彼得堡,在俄国皇家科学院人类学和民族学博物馆工作。

由于当时的俄国不承认外国文凭,史禄国不得不先到南方的阿尔马维尔中学去通过中学毕业考试,然后才得以在1911年9月进入彼得堡大学,成为该校数理系自然部的一名大学生。对于他这个已经获得博士学位的人来说,大学本科的功课显然不能满足要求。如同在巴黎一样,他同时又去旁听人类学课程和民族学博物馆考古研究所的讲座,因而得以参加萨拉托夫省与库班省的考古调查。四、五个月之后,他听取博物馆馆长拉德洛夫院士的建议,选择通古斯人作为自己的主要研究方向。这一选择决定了他后半生的命运。

1917年9月20日,俄罗斯科学院文史部向科学院院务委员会正式提出报告,请求批准史禄国为人类学和民族学博物馆编外人类学者、该馆人类学部主任,派他前往中国东北,完成通古斯族群语言和风俗的考察,因为他“工作勤奋而又有能力,在人类学方面颇有造诣,并对通古斯族群进行过成功的调查”。科学院院务委员会当场表决,以11票赞成、1票反对通过对史禄国的任命。科学院院务委员会办公室的有关文件明确,授予史禄国的职称是“人类学助理研究员”。在此之后,10月2日,史禄国按规定致函临时政府,请求批准这一任命,并于两天后获得批准。最近在互联网上见到有人说史禄国“26岁当选俄罗斯科学院院士”,不知有何根据。

1917年10月11日,俄罗斯科学院院长批准发给史禄国夫妇护照,并委托他在此次考察中组织科学院远东长期考察队。

就在十月革命爆发的前夜,11月6日,史禄国夫妇离开彼得堡前往远东。此后他们再也没有回到这个城市,尽管直到1923年,史禄国依然是彼得堡人类学和民族学博物馆工作人员;在维什涅夫斯基接替他之前,他依然是该馆的人类学部主任。对于这次考察,他本来制定了一个涵盖中国东北、俄国西伯利亚和远东地区的宏大计划,并已开始在俄国远东、中国黑龙江以及北平实施,只是由于俄国内战爆发及其所造成的局势混乱与资金匮乏,才迫使他于1918年夏天中断工作,经哈尔滨前往海参崴。

1922年1月底,他被远东大学聘为远东国家民族学和地理学教研室编外副教授,讲授西伯利亚考古学、民族学和通古斯语。他在远东大学执教的时间虽然不到一年,却完成了两部重要学术著作的初稿:《满族的社会组织》与《族体:民族和民族志现象变化的基本原则研究》。后者是史禄国最重要的著作,是他长期探索与研究的结晶。此书的部分章节曾以《民族学在其他学科以及民族共同体分类中的地位》为题,在海参崴出版。

远东大学领导高度评价他的著作,答应资助出版。为此,他专程前往上海洽谈出版事宜。本来打算先出《满族的社会组织》,只因专门的语言符号印刷困难,才决定先印俄文版《族体:民族和民族志现象变化的基本原则研究》。但是,事情的进展不像他原先想象的那么顺利,使他不得不写信给远东大学校长,请求同意延长他在上海逗留的时间。

他没有料到,在他写信的第二天,红军就摧毁了白军的最后反抗,开进了海参崴。远东大学的新领导收到史禄国的信后,只将它归入档案,未予回复。他们还发布了一个公告:凡不在1922年10月26日来校报到的教职员,一律开除。史禄国就这样被远东大学开除了。得此信息后,他直接写信给校长,声明自己在离开学校后所做的和即将做的一切,都对学校有益,希望校务委员会改变这一决定。但校方没有理睬,他自然就难以回国,只有流亡异乡了。

在上海期间,他结识了不少中国学者,并且还取了“史禄国”这个中国名字。但这位语言天赋甚高,懂得法语和英语,很快就掌握了通古斯语的学者,不知为什么没有学会中文。他后来移居北京后落落寡合,或许与此有关。

1923年,《族体:民族和民族志现象变化的基本原理研究》一书以“《国立远东大学东方系学报》第57期增刊”之名在上海出版。1934年,此书经过压缩的英文本由北平辅仁大学出版社出版;1937年,它又缩写成法语论文在《新民族学丛刊》发表,从而引起西方学者的关注,使他的“族体”(этнос,Ethnos)理论在西方产生了比苏俄本土更大的影响。照中国学者张宏莉的说法,史禄国的这部著作“可以说是世界上第一部专门研究этнос的著作”。

史禄国的《满族的社会组织》也是在海参崴远东大学完成初稿的。可是,当他在1924年出版这部著作(英文版)时,却回避了它同该校的关系。此书后来在美国和日本重印,我国的商务印书馆2005年也出版了它的中译本。

1926年10月,厦门大学成立国学研究院,史禄国应聘到该院讲授人类学。1927年,广州中山大学筹设语言历史研究所,史禄国被聘为该所教授。1928年3月,中央研究院在广州设立历史语言研究所,下属八个组,聘任史禄国为第七组即人类学及民物学组人类学工作室负责人。史氏在任期间,曾对广州的男女学生和驻军士兵进行体质测量,对华南人的发育状况进行调查。同年7-10月,受中山大学语言历史研究所和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派遣,他率同容肇祖、杨成志等人,由广州经香港、越南前往云南,进行人类学调查。史氏在昆明作了2000例体质测量,并从人类学角度拍摄了150余幅照片;还住进彝民家中,记录彝语。1929年5月,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迁北平,决定史禄国在广州整理完既有资料后亦赴北平。1930年9月30日,史禄国迁居北平,不久转入清华大学,任社会学和人类学系教授,后来成就斐然的费孝通等人,即是此时受教于他。

1935年,史禄国的专著《通古斯人的心理特质综合体》(《Psychomental Complex of the Tungus》)用英文在伦敦出版,很快就引起国际学术界的重视。德国学者米尔曼称,此书刚一问世,他就明白,“史禄国用这部著作打破了民族学的条条框框,使自己跻身于第一流民族学理论家之列”。在1938年为此书所写的书评中,他又说:“这本书跟别的许多书不一样。那些书被人读过后放回原处,予以评价,然后就抛在一边,不再过问。与此相反,这部著作会在一定程度上促进人类学地位的强化,而其结果将长期引起争论。”

史禄国1939年10月19日在北平去世,葬于该市俄罗斯东正教会墓地。他的手稿和藏书由其妻子保存。她编写了他的著作目录,为后人研究提供了很大的方便。她1945年在北平去世后,他的遗物就下落不明了。

照列武年科娃和列舍托夫等俄罗斯学者的看法,史禄国治学的主要特点是总体性与跨学科性,而学术成就主要在于提出了“族体”理论和“民族心理特质综合体”(Psychomental Complex)理论,以及对于萨满降神原理的阐释,认为这些理论和阐释具有超越时代的前瞻性,因而史禄国本人可被视为当代世界某些民族学和人类学流派的鼻祖。

苏俄学术界对史禄国的评价,如同对其他俄国移民学者和作家的评价一样,往往有这样一种倾向:起初要么绝口不提,要么肆意贬低;后来又任意拔高他们的学术地位,夸大他们的影响。因此,我们在阅读有关材料时,不能不保持清醒的头脑。至于列斯托夫等俄罗斯学者称史禄国曾“当选中国科学院院士”,显然是一种误会。当时中国相当于科学院的机构是中央研究院。我查过中央研究院的全部名单,其中并没有史禄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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