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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生灵大世界

2009-07-22 来源:中华读书报 作者:与畴 我有话说

《我的花鸟虫鱼》,半夏著,花城出版社2009年4月第一版,28.00元

炎炎夏夜,耗在电脑前几个小时的我将目光从显示器上挪开,转动泛酸的脖子,抬眼看窗外。一只壁虎安静地趴在纱窗上,灰白平滑的肚皮微微蠕

动。我从久违的常识深处打捞出――它会吃掉飞临其舌头射程的蚊子,也算与人有益。窗台上那丛滴水观音在我的粗心下无水可滴,赶紧拿起落了灰的喷雾器,救它卷了边儿的叶子于旱灾边缘。

就算人类社会的科技、经济发展快得几乎刹不住车,就算时至今日有三亿中国人埋首网络沉溺貌似无垠的虚拟世界,只消稍微定定神环顾左右,总能见到与我们共处一“球”的花花草草、鸣虫飞鸟。它们不因我们的无视而消失,只是以趋利避害的姿态在城市化现代化侵扰下渐行渐远。所以我对法布尔的《昆虫记》有近乎迷恋的喜欢,那是一本永远可以读又总也读不完的书。在书页中重温这些小生灵的别样世界实在是一种无奈的享受,而半夏的《我的花鸟虫鱼》则让我在这个夏天又无奈了一番。

顾名思义,这是一本俯下身子贴近自然的书。作者半夏这些年来致力于用文字拈花惹草、捕虫捉鸟,将笔耕所得放在文章里,任由读者像用放大镜对着蝴蝶标本似的观看琢磨。书中的这些篇什不好归类,似也不必归类,称之为博物文字总不会错。在半夏的行文中,科普和文学,传统文化与网络语言,祖国医学并神话民俗……方式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让那些曾经日常如今陌生的花鸟虫鱼在纸上血肉丰满,获得重生。

显而易见,半夏书写这些文章的用意不会止步于自然常识课本的辅助读物,如他自己在序中所言,“用合适的题目,将善存在古书旧集故纸堆里的老辈子智慧和掌故等等,拿来说事,逗趣”固然是题中应有之意,“由草木虫鱼,窥知人类之事”怕是才更合弦外之音。这直接导致书中文字细腻感性到意味深长的程度,“垂直90°的刀背坡,仰面悬垂的天花板,也不用惮烦荷里活的特技师们逐格剪切,伸伸手脚,左三拳右三脚,脖子扭扭屁股扭扭,也就过去了,成本低廉”,这是夸壁虎的攀缘功夫;“出门生怕没有客栈挂搭,别人至多背个铺盖卷上路,它却干脆连房子都带上,恋家。这也可以看作是对享乐最关切的表现,别个随便找个地段卧鱼就成了……它则是要实施安全放松的睡眠”,这是揶揄蜗牛的悲观琐碎;“人读了书,未必就不做毁书的事,反倒是小鱼儿,仅仅就是将书充当了自己的生命而已,那是和五谷杂粮和黄金屋千钟粟颜如玉什么的毫无瓜葛的,基本属于纯洁”,这是借蠹鱼讽刺某些读书人。并非庸人自扰,我多少能从这些句子里读出作者笔下偶或写得忘情,这样的文字传达出极强的带入感,欢喜唏嘘之间,顿觉人世不过是放大的蚂蚁社会,蜂巢也一如缩小的五味杂陈的人间。

文犹如此,书中每个章节的标题匠心独具,是另一重引人忍俊不禁的妙处,“小生有礼”是叩头虫、“骨感书记”是乌贼、“铁蹄下的白领歌女”是蚯蚓。所指物种的贴切与背后解读内容的顺理成章为这些标题的智慧含量撑腰――眼球哪里是那么好吸引的?写到这里,我想起法国导演ClaudeNuridsany的《微观世界》,那是将镜头对准虫儿们的纪录片,在片子里,瓢虫、金龟子都是主角,而人连配角都不算。记得有个情节:两只蜗牛伸出壳来深情相拥,痴缠不休,背景音乐配的则是一段荡气回肠的女声歌剧咏叹调。在我看来,没有比这更恰当的配乐了,在人类眼中微不足道的触角相碰,正是它们的大事情,半夏的文字倾向和趣味盎然的标题同样聚焦在它们身上,与《微观世界》有异曲同工之处。

眼中盯着甘草车前蒲公英,笔下勾画螳螂蜻蜓猫头鹰的半夏其实古文功底颇深,或许这也是书中动辄信手拈来《诗经》、《史记》、《本草纲目》却绝少抖落《荷马史诗》、《天方夜谭》的缘故。不可否认,《我的花鸟虫鱼》中的每个篇章都洋溢着浓厚的“掉书袋”气氛,所幸,这不妨碍文字“界面”的友好,搬出古书自然不是炫耀库存,为花鸟虫鱼正名或与读者分享私藏才是目的吧。在“百度”、“谷歌”搜索引擎泛滥的今天,靠点击“查找”写文章几成很多作者毒瘾般戒不掉的痼疾,并发症则是文思散乱和以讹传讹。以半夏笔下的“蜘蛛”形容他的写作多少有些形象,虽然不与网绝缘,可丝丝缕缕全来自自家腹中扎扎实实的积累,一经借文字喷吐在纸上,经纬之间编织的文章通透又细密,也只有这样,才对得起他的蟋蟀们,他的覆盆子们和木莲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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