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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念喀纳斯

2009-07-29 来源:中华读书报 作者:■周百义 我有话说
丙戌年夏,去乌鲁木齐参加16届全国书市。会后,友人说,到了新疆,一定要看看边塞风光。如达坂城的风力发电、吐鲁蕃的坎儿井,火山造就的天池,最后他说,如果只看一个地方,一定要去喀纳斯。那儿才是神的世界,人类的天堂。

从乌鲁木齐到喀纳斯,需要一天多的车程。刚出城时,看见高大的胡杨,连绵的棉田,一排

排由白杨组成的防风林,我们都会生出几分兴奋,但时间一长,似乎审美疲劳。我们寻了个话题,与同车的小司机聊起来。小司机只有二十来岁,长得十分帅气,一看就知道是少数民族。后来我们才弄清他是维吾尔人,叫阿坚。从出城开始,他就总在播放一首民歌,歌的旋律十分低沉,舒缓,内容大致是年轻的小伙子在向姑娘表白爱情。看见阿坚陶醉其中的神情,同行的就问起他,是不是在想念女朋友。阿坚一听就打开了话匣子,向我们描述他的未婚妻,眉眼间洋溢着幸福。我们才知道他的未婚妻是汉族姑娘。维吾尔人与汉人通婚近年来并不少见,但传统的维吾尔人家庭还是有阻力的。汉族的姑娘嫁过去后,大多要尊重男方家的习俗,但维吾尔的姑娘嫁给了汉族人,特别是在南疆,阻力就更大了。同行的打趣道,阿坚可以当民族团结的典范了。

爱情的力量是无穷的,由于有了阿坚的影响,有人提议每个人都谈谈自己的爱情经历。车上五六个人,就这样一路上讲去,大家谁也没有感觉路程的遥远。这天晚上,我们住在一个被白杨包围的小县城里。县城旁边有一条水流湍急的的河,有人告诉我,这是从喀纳斯泻下的湖水。

来喀纳斯之前,我们对这个高山湖泊的了解,印象中仅限于那则水怪的故事。汽车走过雪线,就看见了碧绿的高山草场,公路两侧的松树就渐次多了起来,越往前走,树木就越多,很多是从没人砍伐过的原始森林。在新疆这样一个让人与大戈壁联系在一起的地方,能有这样一片保护得十分完整的森林,让人感到惊奇。后来我们从导游处得知,这儿住的主要是哈萨克人。在哈萨克人的传统中,一棵树就是一个神灵,他们珍惜森林就是在坚守自己的信仰。

等我们到了喀纳斯,这儿才真正地让人赞叹不已了。远处,阳光照耀下是洁白的雪山,映衬雪山的是无边的森林,森林环绕的是个狭长的湖泊。湖水清澈,微风吹来,满湖碎玉。湖畔游客如织,不同肤色,不同民族,聚集在这里享受天籁。我们沿着湖边用木板搭起的小路朝树林深处走去,各种青苔攀附的不知多少年的古树或卧或躺,记录着这里的沧桑。据说,这里原是一片沧海,造山运动将高原最北端隆起了气势磅礴的阿尔泰山脉。第四纪冰川时,冰蚀的作用,将巨大的石块移到山口,弯弯曲曲的狭谷中形成了一个硕大的湖泊。湖泊南北长约24公里,东西宽2公里左右,最大水深达188米,是我国最深的高山湖泊。在湖泊的下端,湖水不满这远古的巨石的束缚,吼叫着,奔涌着,向干涸的大戈壁奔去。

离开喀纳斯,第二天,我们又去了与哈萨克斯坦接壤的边界,去了天池,去了吐鲁蕃,看了火焰山,在著名的大风口领略了巨风的威力,新疆之行一切都值得怀念,但不知为什么,我对喀纳斯始终情有独钟。那块碧玉一般的湖泊,那些透澈心肺的充满潮湿气息的空气,还有我们几个同行者在一棵横跨小河的枯树上竞走时无拘无束的笑声,永远像清晨的天空,像初恋时的久别重逢,久久地留在我的记忆中。我觉得,那不是一次简单的旅游,是上帝赐给我的一次精神享受。今生今世,我也可能不会再有机会去到喀纳斯,但今生今世我都不会忘记喀纳斯给我的震撼。

但近日,在那个人们向往的边疆土地上,发生了骇人听闻的暴力事件。184个无辜的生命,在良知丧失的野蛮攻击中丧生。这场冲突失去的不仅仅是财产和生命,重要的是失去了民族之间的信任。从外电得知,我们曾去过的大巴扎,那个游客云集的最具新疆特色的高空钢丝的表演,已少有人再敢去光临。我不知道,曾为我们开车的年轻的阿坚,与那位心爱的汉族姑娘,是不是已喜结良缘,他们之间会不会因此也产生隔阂呢?眼下正是新疆旅游的黄金季节,报载却有几千人退团。我想,那个美丽的喀纳斯,是不是真有了传说中的水怪出现,才会出现几十年来最为血腥的暴力袭击。

喀纳斯,美丽而神秘的湖,我心中的圣湖,数万年的风风雨雨,地球的沧桑巨变,也没有改变你的妩媚和纯洁,你不仅是属于新疆,属于哈萨克,属于维吾尔,你也是属于全中国五十六个民族的。我想,笼罩在你身上的阴云终会散去,时间会抚平这一切伤疤,笑声属于我们曾经的游客,笑声也永远属于喀纳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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