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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村上式的文学致敬?

2010-08-11 来源:中华读书报 作者:与畴 我有话说

向前辈作家或既往经典致敬,对于写作者而言从来不是新鲜事,没有哪个作家的写作真正源自一张白纸。前面那么多大师留下的文学遗存必有一款让你心有戚戚焉,循着这种隐性渊源写出属于自己的优质又足量的野心之作,实在是别有成就感的事。刻薄一点说,致敬也需要资格。以村上今时今日在日本乃至世界文坛的地位,他的每一部新作在酝酿阶段已被关注,何况向奥威尔《1984》致敬这么有料的事。更早以前,他已经向偶像卡佛致了一回敬,篇幅薄薄的《当我谈论跑步时我在谈什么》少见地将讲述的范围直指自己内心。跑马拉松可不轻松,但致这个敬可算在诞下《1Q84》前的绝佳调整。

实际上,在《1Q84》BOOK1、BOOK2中村上的文字风格并未向卡佛靠拢,但贯穿其中的诸多隐喻可颇有奥威尔的风范──势力强大,以乌托邦般的伪理想主义形式行蛊惑人心之实的“先驱”团体是奥姆真理教的投射,村上本人也曾表示确实灵感由此而来;女主人公青豆要杀掉的胖大而视觉羸弱的领袖想必来自麻原彰晃这个原型,他既内心顽固又思想脆弱,悲悯而邪恶,是极度矛盾的综合体;书中罹患阅读障碍症却经历坎坷、精神世界丰富的女孩深绘里似乎意味着人与人之间沟通的艰难与谬误;男主人公天吾给借宿其家的深绘里夜读契诃夫《萨哈林岛》那一段,以女孩对书中吉利亚克人的疑问和他的内心交战道出“小说家不是解决问题的人,而是提出问题的人”。先不论这话出自谁口,我宁愿臆测它也是村上暗藏在书中的一句旁白。此外,书中更多隐喻、意向不胜枚举。深绘里口述、天吾捉刀的小说《空气蛹》中描绘的超现实世界特别是空气蛹的设计,极大释放了村上积蓄的文学想象力,而从山羊口中鱼贯而出的“小小人”很难不令人想到奥威尔笔下的“老大哥”……

若读者对村上的文学印象始自《挪威的森林》,彼时的那个他在《1Q84》中基本无迹可寻。在这部作品中他最大限度地淡化了延续多年跨越多部旧作的所谓文艺气质和言情元素,所幸他保持着写出好故事的叙事能力,甚至这种能力更加强大。从BOOK1第一章中女主角青豆在堵在途中的出租车上一边听着车内音响播放雅纳切克的《小交响曲》,一边和司机探讨如何按时抵达目的地,好戏就毫不吝啬地登场了,就此吸引我手不释卷地甘愿沉溺在青豆和男主人公天吾之间交错的线索与迷幻世界里。村上摈弃或者说远离了个人情感在作品中的直接流露,他的小说语言显得利落、冷峻。爱情,依然是村上作品中不可或缺的部分,《1Q84》也不例外,只不过这一次的爱情来得尤为戏剧性。少时相识的天吾和青豆此后再无人生的交集,却彼此挂怀不能忘却,他们后来的生活轨迹、情感特质无不刻上童年短暂交汇的烙印,他们就在书中一章隔着一章地穿行在扣人心弦的情节里,直到村上开恩让他们开始彼此提及,甚至让一方借着1Q84年的神秘月光看到另一方却不能相认。咫尺天涯最是伤人,至少到BOOK2结尾,他们仍然在互相找寻。

对于村上这样的作家来说,《1Q84》中的双线索叙述方式应该不算难事,难的是如何让青豆和天吾各自的线索在若即若离中维系节奏上的疾徐有致,以防顾此失彼。以消灭邪恶为己任的女杀手青豆和帮着天才少女深绘里当枪手写小说的天吾处在完全不同的环境里。文学枪手的未来再怎么有危机也远不如女杀手的生活那么凶险,但村上的处理没有失重,不曾让任何一条线索有断裂感,他写得老练、从容,在BOOK1、BOOK2中近乎完美地完成了任务,让悬念在揭开谜团之前不断破解继而渐次涌现。这样的情节推进模式与速度几可与上佳的侦探推理小说媲美。

麻木不仁的阅读是乏味的,草木皆兵的开卷同样无意义。村上这部创下个人写作最长篇幅记录的作品中一定是承载了他太多寄托。所谓写作野心,更多是他对人性的诘问和悲悯,他对世界的走向与人类社会的未来满是隐忧。从对当今日本出版界、文坛的揶揄到对不同历史阶段重大事件的反思,再到对社会运动、政治、体制、宗教的解读,1Q84的世界里到底埋藏了多少玄机,怕是只有他自己明白,而作为读者,面对这部多义性的作品,如何理解破译,套用一个常用句式就是,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1Q84。

读到中文简体版的《1Q84》,大概会对施小炜译的村上同多年来林少华译村上作一番比较,但拿《1Q84》去比较《挪威的森林》其实是个疑似伪命题,除非绕过中译本直奔日文原版领会村上文字的蜕变,否认任何一方译者都是不明智的。与其说施译村上少了林译的文艺、华丽,莫不如说也许这是村上作品本身的变化。

■相关链接

村上春树谈《1Q84》及其他

关于青豆

我是根据巴赫的《平均律键盘曲集》的格局、长调与短调,来决定交替地写青豆与天吾的故事。在写故事前,需要给人物起个名字,某一刻,看到居酒屋菜单上的“青豆豆腐”,我脑中突然灵光一闪:“啊,青豆这个名字不错。”天吾的名字也一起蹦了出来,“哎呀,这样就能写小说了。”

关于“小小人”

虽然神话性的象征自古就已存在,却无法用语言将其表达出来。或许可以将其视为非现实的存在。所谓的神话,就是被编入历史了或者人类集合性的记忆中,在某种情况下,突然开始发挥力量的东西。或者说只是单纯地在我们自身之内的某物。

关于主题

从很久之前,乔治・奥威尔的《1984》便令我心中一动,我就想将不久以前的过去写成小说。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奥姆真理教事件。我竭尽所能去旁听东京地方法院,东京高等法院的审判,想更多地了解在地铁毒气事件中杀人最多――杀了八人后逃亡的凶手林泰男。他偶然加入奥姆真理教,被洗脑后犯下了杀人罪行。判决出来时我心情十分沉重,凶手并非是犯罪型人格的普通人,而是出于某些原因犯下重罪,回过神来,已成了不知何时会丧命的死囚――想象着自己孤零零地待在月亮背后。多年以来我一直在考虑这种状况的意义,这便是故事的出发点。

关于翻译工作

七年前,我写完了《海边的卡夫卡》,之后开始进行经典作品的翻译工作。雷蒙德・钱德勒的《漫长的告别》、塞林格的《麦田里的守望者》,还有《蒂凡尼的早餐》、《了不起的盖茨比》,都是非常优秀的英语作品。将其变成怎样的日语才好呢,判断自己具备翻译家该有的责任后,我开始努力进行尝试。相应的,我疏远了同时代的美国小说。除了从外界学习新的东西,就只有自己进行思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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