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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好像在拍电影”

2001-05-05 来源:光明日报 本报驻安卡拉记者 李湛军 我有话说

4月24日上午当地时间10点50分,13名车臣武装蒙面分子在占据了伊斯坦布尔一座五星豪华级宾馆12小时之后,除去面罩,面带微笑,与被他们扣押的120名人质举行了一个简短告别仪式,向他们扣押的人质分发香烟、饮料并致歉意之后,随即列队将所携带的16只自动步枪、两支AK-47冲锋枪和几只短枪依序放到宾馆大厅服务台前,然后举起双手从容步出宾馆大厅,向部署重兵包围这座宾馆的土耳其警方缴械投降,从而使得这场国际瞩目的宾馆人质危机最终得以和平解决。

“简直不可思议”

这一幕情景使得深陷当时险境的许多外国游客仍闹不清是怎么一回事。63岁的希腊船务航运经纪人泊乐米斯在获得自由之后,仍自言自语地说,“这好像是在拍电影,怎么没有感到有恐怖的气氛呢?”事发当时,他被宾馆服务员的一阵敲门声惊醒。服务员告诉他说:“不好了,出事了,请赶快到大堂下面去。”泊乐米斯以为是发生了火灾事故,赶紧向大堂跑去。可当他到大堂时看到的却是一些持枪的蒙面人,他们手臂上绑有黑巾,大堂里早已集中了许多人,他们大多爬着或蹲坐在地下,老弱病残者还可以坐在宾馆的沙发上。几名蒙面枪手看护着他们,枪手们挺客气,一名没带面罩的劫匪脸上露着微笑,不断地向他们表示歉意,说给他们带来了诸多不方便。他们还叫来宾馆工作人员向房客们提供可乐、小吃和香烟。泊乐米斯说他想给家在雅典的女儿打个电话,劫匪们们没有阻拦,他从容地与女儿通了电话,电话那头的女儿听着一边喝可乐饮料一边与她通话且毫无恐慌的父亲的话音,怎么也不相信父亲向他描述的遭恐怖分子劫持的消息。

事实上,当时不单是泊乐米斯一人在打电话,整个宾馆大堂回荡的都是此起彼伏的电话铃声,被扣押的男男女女人质都在与各自的家人或同事联系,有的电话拨打到巴西,有的拨打到纽约,有的打到伦敦,有的则打到布鲁塞尔。更有的在透过宾馆大堂周围硕大的玻璃窗,观赏着博斯布鲁斯海峡夜间过往的满是灯火的轮船。

当晚因参加一个朋友聚会而稍晚回来的31岁的伦敦摄影师布朗是12点15分被劫匪们扣押的。他感叹到:真是太不可思议了,如果我是一名恐怖分子我绝不会让任何人质用电话向外面提供消息,这简直是像在拍一场电影。

劫匪是亲车臣分子

可是,这并不是在拍摄电影,这是一场实实在在的人质危机。

4月24日凌晨零时10分,这伙身着黑色服装的车臣武装蒙面分子分乘一辆小卧车和一辆小面的,强行驶进伊斯坦布尔市这家豪华的五星级宾馆“瑞士饭店”。其中三名劫匪从车上跳下后边走边朝宾馆大堂门前的玻璃门通道连击数枪,警告人们不得抵抗。这伙匪徒进入宾馆大堂后,便开始分头上下楼搜寻旅客,将人质赶往饭店大堂集中。一名40岁的意大利商人被一名“身着黑色名牌夹克衫和裤子”的枪手礼貌地从房间请出,恐怖分子看他衣着单薄,还要求他再着一件衣服以防大堂寒冷。

这伙恐怖分子,在控制住宾馆之后,宣布宾馆内的所有房客和工作人员均为人质,他们向人质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声称自己的举动为的是抗议俄罗斯在高加索地区对车臣人所进行的军事行动。因而只要人质合作便不会伤害他们。

伊斯坦布尔市警方闻讯后,紧急调遣1000多名警员将这家旅馆团团包围,并禁止媒体记者接近。赶来救援的警察曾一度与劫匪发生短暂枪战,但随后在劫匪头子穆哈木特“将伤害众多人质”的电话威胁下,为避免引起人质伤亡,遂同意与劫匪举行谈判。

而与此同时,数十名侥幸未被扣押在大堂下做人质的房客,则将自己反锁在房间里,通过电子邮件或通过电视新闻的现场报道,来了解自己目前所处环境的形势以及人质事件的最新发展。而约有60多名房客和40多名宾馆工作人员则悄悄地通过宾馆楼道内的防火通道得以逃离虎口。

劫匪们要求与土耳其内务部长汤坦会面,其头目名叫穆哈木特,是一名土籍车臣人。1996年穆哈木特曾率领10名车臣裔土耳其人,在土耳其北部黑海特拉柏宗市劫持一艘载运210名俄罗斯旅客的渡轮,要挟俄罗斯放弃对车臣的战争,但为俄罗斯拒绝,双方僵持4天之后,穆哈木特与其他劫船分子向土耳其当局投降,未伤害任何人质。随后他被土耳其法庭判刑8年,囚禁监狱。但是1997年他在狱中获得同情他的狱警的帮助而得以逃离。1999年当他再度打算逃往科索沃参加支持阿族对塞族人的战斗时又被土耳其警方抓回。去年12月他因监狱人满为患被政府特赦提前释放。他的传奇经历一直被土耳其一些右翼分子所崇拜,称他和他的队友为“自由战士”。

这家酒店遭了殃

穆哈木特对外宣称,他们选择24日动手是为“纪念车臣前总统杜达耶夫在1997年遭俄罗斯导弹炸死”一事。而选择“瑞士饭店”作为目标是因为饭店在伊斯坦布尔市知名度大,西方人居住率高。瑞士饭店三面环海,紧傍博斯普鲁斯海峡,饭店地势高,能直视美丽的黑海风光,有600间客房,房价一晚要价从175美元到300美元不等。外国元首或领导人到访土耳其大多乐意下榻此饭店,去年一家国际旅游杂志曾将此饭店评为“世界最好宾馆之一”,可有谁能想到如今这家宾馆玻璃入口通道处的许多枪眼,会否从此让顾客对它“敬而远之”?

这伙武装分子原计划占据宾馆三天后解散,但抵御不住土耳其警方的强大攻势。尤其是土耳其内务部长汤坦大义凛然、视死如归的气魄,令他们在面对面的谈判中始终不敢直视他的目光。24日上午,这伙匪徒的首领与内务部长汤坦在大堂的一个拐角处举行了数小时的谈判。汤坦语气不容置疑地对他们说:“你们的行为给土耳其的国家利益带来了巨大危害,尤其是在现今旅游旺季之时,会给土耳其的旅游业带来多么大的打击。如再不收场将无法宽恕。”最后内务部长的话降服了劫匪,随即一名劫匪攀上大堂门前的大理石喷泉顶部,通过翻译大声宣布:“请注意了,请注意了,事件很快就要结束了,你们马上就可以离开了。”宣布完后,这伙劫匪列队让警察护送他们走出了大堂。

车臣与土耳其有渊源

许多土耳其人同情他们车臣的穆斯林伙伴,目前大约有2.5万车臣人从高加索地区跑到土耳其来谋生活,而现今占7%的土耳其人口他们的祖先最早就是来自车臣人居住的高加索地区。这种宗教和历史渊源使得一些土耳其人同情车臣人的独立运动。这也就是过去一个时期以来一些车臣独立运动分子愿意选择土耳其作为他们从事政治活动的外国阵地,他们甚至将与俄罗斯作战受伤的车臣战士送往土耳其医院医治。据报道目前大约有80个车臣组织在土耳其境内活动。

但如今车臣人的一些恐怖活动开始惹恼了土耳其人,进而有可能会影响他们对车臣的支持态度。一些政府官员抱怨说,他们的行为吓跑了持外币来旅游的外国游客,国家眼下正急需外汇来帮助渡过金融危机。由于土耳其里拉贬值了40%,政府正希望通过旅游来帮助国家恢复经济活力,摆脱金融危机的阴影。伊斯坦布尔市长尔索尔说:“尽管他们对待人质不错,但这种行为也是不能容忍的。”总理埃杰维特也愤怒地表示:尽管车臣是我们的兄弟,但是我们也不能接受这种伤害我们土耳其利益的行为。

人质事件虽已平息,但却再度引发了土耳其和俄罗斯两国间在对待恐怖主义问题上的紧张关系。俄罗斯长期以来一直批评安卡拉对车臣游击队在其领土上进行活动而熟视无睹。俄罗斯外长伊万诺夫谴责这次劫持事件是“野蛮的”,并呼吁土耳其政府“采取行动严惩罪犯,并保证这类事件不再发生,否则将会严重伤害两国关系”。而土耳其过去也一直批评俄罗斯对库尔德工人党恐怖组织针对土耳其国家的恐怖活动打击不力,今次也不甘示弱,要求俄罗斯通过此事件反省自己对库尔德工人党恐怖组织的支持和纵容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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