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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爱颂歌中的文化反思

2003-04-23 来源:光明日报 李树榕 我有话说

这是一段并不久远的历史。上世纪60年代初,国家遭受特大自然灾害。在政府关怀下,饥饿的3000名上海孤儿来到北中国的内蒙古。“领养国家的孩子”成为寂寥的草原一次空前盛大的节日。这些羸弱而稚嫩的生命在草原上得到了母爱,也得到了活下去的保证。16集电视剧《静静的艾敏河》,在深远的意境中再现了这段历史,在历史的回眸中进行着深入的民族文化反省。

“艾敏”在蒙古语中是“生命”的意思。描绘“生命之河”必然离不开母亲。多兰,这位殚精竭虑、含辛茹苦抚育了三个上海孤儿的蒙古族阿妈,就成了全剧的核心。

蒙古民族是在行动中而不是在语言中存在的民族。多兰的性格塑造就基于这样的文化背景。为领养孤儿,她默默地用丈夫爱之如命的雪花马换回奶牛,又默默承受丈夫的皮鞭;为超标多收养两个孤儿,她不顾领导的劝阻和丈夫的反对,默默卸了驾车的牛,又把孩子带回家中;为给收养的女儿治愈腿疾,她默默地背着孩子从乡里到县里,从县里到省里。在多兰的心灵深处,有一个不言自明的准则,那就是:罪莫大于毁灭生命,善莫大于拯救生命。当然,多兰并不是高大完美的英雄,她只是一个普通人,一个爱孩子的再平常不过的母亲。“我不懂你的原则和计划,我只知道我的孩子要穿衣服。”为布票多兰与乡党支部书记争执的一句话,反映出这个人物的真实性和平凡性。她收养孩子是觉悟,又不仅仅是觉悟。灵魂深处,对生命的珍爱,才是母亲的本能,是超越民族、地域、时代的最可信赖的永恒。

主创人员为多兰设计了一个贯穿全剧的细节动作,短暂而感人,这就是多兰在孩子们额头上挚情的吻。当她收养的雨声(毕力格)要逃离草原并在大雨中迷路,终于被苏和找回来的时候,心急如焚的多兰原谅了孩子的执拗,用滚烫的双唇吻醒了一颗幼小孤寂而渴望母爱的心。当收养的志强(额尔敦)在10年动乱中杀死养父后负疚出走多年又回来的时候,面对跪在雪地上失而复得的儿子,多兰一言不发,只有怔怔的目光,默默的泪水,张开的双臂和印在儿子额头上深长的亲吻……在母亲一次又一次宽容和慈爱的热吻中,一颗颗残缺的心灵和负罪的心灵获得了新生。在这里,吻,是母爱的传递,告诉人们什么是忍辱负重的爱,什么是甘愿奉献不求回报的爱,什么样的爱能托举起天地间一切生命,什么样的爱能洗涤人世间戴罪的灵魂,什么是能把爱与被爱融为一体的至境。

赞美母亲,是蒙古民族共同的文化“情结”,也是中华民族乃至全人类的“集体无意识”。在母亲面前顶礼膜拜的主创人员,把多兰放在民族文化背景与个人心理特征的交汇点上,从而在民族、时代、个性的三重叠映中折射出人类的各种美德;善良、无私、勤劳、真诚、执著、坚韧、刚强、深沉、恿敢、宽容……当这一切都集于多兰一身的时候,除了能感到创作者们追求完美的情怀,更多感受到的是对本民族传统文化内核的追问。回首那一段往事,并非为了简单地肯定什么或否定什么,而是借助历史搭建起一个反思民族文化的平台,在思考和追问中塑造人物、推进情节,也在思考和追问中设计画面、配置音乐。导演宁才说,如果是一位母亲收养了一个孤儿只能说明这一个人善良的话,那么3000位母亲收养了3000名孤儿,就一定是一个民族的文化了。“静静的艾敏河,你究竟流淌的是什么?”片中插曲和片尾主题歌反复出现的疑问句式,表达了文化追问的自觉,这一追问所产生的思想意义已超越了再现历史的意义,甚至超越了追问到结果的意义。

有人说,三流作品讲故事,二流作品讲人物,一流作品讲心灵,其实,一流作品应该在讲故事中讲人物,在讲人物中讲心灵。而且还应当把意境的创造,贯穿在这一系列的“讲述”之中。意境,是一种感觉,既短暂又长久。是一下子把人抓住,让人感觉到美不胜收、心旷神怡、留连忘返,却用语言不能完全解释清楚的那种心境。《静静的艾敏河》的艺术成功就在于剧情连续中的意境连续性,是情景交汇、虚实相生、韵味无穷的美的存在,在当今中国电视剧创作中独树一帜,难能可贵。

作曲家恩克巴雅尔是草原的儿子,他继承蒙古族民间音乐的精华,将传统音乐现代化,将现代音乐民族化,用听觉震撼的方式加入到文化反思中来。且不说该剧的音乐在烘托故事情节、揭示人物心理方面产生的巨大感染作用,就非情节性镜头,即在舒缓剧情节奏中的某些镜头而论,都离不开音乐赋予的意境。

多兰的扮演者娜仁花,是在草原上长大的。纯正的蒙古族气质、质朴的言谈举止、浓郁的草原风格,使她塑造的蒙古族阿妈真实而感人。她的心理活动是准确的,因为她能用心体味、置身草原文化之中;她的表情和动作是准确的,因为一切表演都出自于不是为了表演而表演的内心;她的语言是准确的,因为她已透彻而全面地抓住了“多兰”这个人物的个性。她支撑起了多兰的精神大厦,支撑了全剧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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