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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述之“心力”

●周四书话
2003-07-24 来源:光明日报 马斗全 我有话说

明末清初的著名学者傅山先生,年轻时记忆力极好,读书几乎过目不忘,一晌时间竟能一字不差地背过五十多篇古文。老来谈到自己少年时代的记性时,傅山说:“自恨以彼资性,不曾闭门十年读经史,致令著述之志不能畅快。”对未能畅快其著述之志而甚感遗憾。其实傅山先生不但著述颇丰,而且是一位罕见的具有多方面成就的学者,在经、史、诸子、诗文、音韵、训诂、金石、考据及道教、佛教等方面均有深研,更以医学和书法名世。他的著述之志,应该说是很好地实现了。关于著述之志,傅山先生对其子傅眉其侄傅仁所说的一些话,今日读来甚是发人深思。他说:“尔辈努力,自爱其资,读书尚友,以待笔性老成、见识坚定之时,成吾著述之志不难也。”又说:“著述须一副坚贞雄迈心力,始克纵横。”

凡读书人都知道,著述一须多读书,要有真学问真水平,二须有吃苦精神,即现今常说的甘坐冷板凳,耐得寂寞。一般也知道见识于著述之重要,而见识尚须“坚定”,却少有人想到。至于著述还须“坚贞雄迈心力”,则更是鲜有人知。傅山先生说的“心力”,当为心的力量或心中所蓄之力,即抱负、毅力、精诚和精神等。古人视著述为大事,将“立言”与“立德”、“立功”相提并论,所谓名山事业,所谓千秋万代,一定要做好的。只有有了“坚贞雄迈”之“心力”,方能逞其心意,纵横自如。古人干大事,每说“尽心力于某事”。蔡邕《上汉书十志疏》即有“心力”之谓,刘勰《文心雕龙》也说到“心力”,可知著述不能缺了“心力”。可惜如今人们普遍将著述看得过于简单了,许多人动不动就要出书或劝别人出书,似乎出书是人人皆可为之事。事实上也是谁想要出书便真的能出书。所以许多人一门心思谋求早出书、多出书,出了书便可以升职称当学术带头人当博导,便可以享受各种待遇以至出名。学问、水平、吃苦精神,并不重要,甚至根本不需要,没有学问没有水平不曾吃苦照样可以出书。至于“笔性老成、见识坚定”、“坚贞雄迈心力”,在一些人看来,近乎天方夜谭,简直莫名其妙。目下这种状况,是一世浮躁心态造成的,也是各级管理部门官僚主义作风使然,并且似乎已无法挽救。

虽说时风如此,但傅山先生的话,我们还是应认真体会。傅山先生所说的“著述之志”和“坚贞雄迈心力”,不但为著述所必须,而且为著述之前提,舍此便谈不上著述。傅山先生为大学者,数百年间北中国一人而已,著述的甘苦和得失,他体会得最真切。他的话实在是经验之谈,所以曾以之教子弟。今之读书人,尤其是真有著述之志者,万不可无视傅山先生的苦心,而应牢牢记住傅山先生关于著述的这些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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