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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过年说起

2003-09-03 来源:光明日报 乔忠延 我有话说

由爆竹我想到过年。据说年是一种凶恶的猛兽,张着血盆般的大口,时不时窜进村里,逮住人一口吞下肚里。多么可怕的日月呀!先祖就煎熬着这样的日月,到冬去春临自己还在,没有成了年的口中食,十分侥幸,这就算过年了。所以要燃爆竹,一来响声可以吓唬那个凶兽,使它不敢进村为害;二来热热闹闹,增添点喜庆的气氛。因而,过年放爆竹成了习惯。

这是个完满的传说,我却从中感到了深远的悲凉,感叹人类童年的艰辛苦难。就说上古那个年代,先祖已从神农氏那里学会了种植,四处游走狩猎的人们渐渐安居乐业,凿井而饮,耕田而食。我曾走进考古墓地,在那里窥视了先祖的生存不易。晋南有个下勒墓址,考古学家认定是龙山文化晚期。发掘时我有幸亲睹,时光过去数千载,墓中的白骨依然完好。专家告诉我,这些人年龄都不算大。问其怎知?指给我的是完整的牙齿。牙齿是人的门脸,更是生命使用最多的工具,尤其是在那个年代茹毛饮血,没有利齿啃咬是不行的。牙齿完好说明逝者是青春少年。

可是,有谁知道这青春的肢体早已饱受了灾难的折磨。折磨他们的有风霜雨雪、霹雳闪电,还有那劈头盖脸的冰雹。那个时候,人类尚未揭开大自然的神秘面纱,一切都是那么神奇,那么可怕,于是自然而然,就有了迷信活动,祈风调雨顺,祈五谷丰登。似乎一切都由上天主宰。

突如其来的瘟疫也是生命的杀手。看过一本书《忧郁的热带》,人类学家在上世纪初走进美洲的热带丛林,那里还是原始的生活方式,人们无衣蔽体,狩猎取食,突然流行的瘟疫让数百人的部落所剩无几。我们这文明的原野也屡受瘟疫的袭击,流行过霍乱、天花、伤寒……伤寒流行的时候,我爷爷正在山大读书,同学中连续躺倒几位,倒下了就没有起来,那些在球场上虎虎奔跳的生命怎么说倒就倒,那么脆弱呢?而在异地谋生的外祖父匆忙奔回故里,老屋已摆好了3具棺材,哥哥、嫂嫂和小妹都因伤寒死去。血淋淋的旧事,泪涟涟的记忆!好在一切的一切都成了过去,霍乱、伤寒以及天花对人类不再有杀伤力了。但是,在早先,在早先的早先,那时的人真是战战兢兢,度日如年,好容易熬到了又一个春天,也就是又过了一年,燃放爆竹庆贺理所当然。我想,这或许就是过年美谈的真实起源?

不过,我们的祖先不甘这么脆弱,不甘这么饱受折磨,总想揭开神秘的面纱,成为自然的主宰。于是有了巫师,有了傩具,有了占卜,有了测算。许多部落的头领都承担着双重角色,既要统领人众,又要晓知天意,借上天的意志支配人们的行为。那时候,部落林立,头领众多,其中有一位被人记住了名字,人们尊他为尧,是因为他没有拘限于对上天的敬畏,而是观察天象,认识天象,在顺应天象的同时驾驭天象。因而,钦定了历法,推广了水井,发展了农耕,以平阳为中心形成了古中国,尧用古朴的科学将人们带出了愚暗的神秘。此后,科学发展,人类慢慢学会了用先进的认知降服霍乱、天花、伤寒……

人类长大了,长成了自然的主宰。可主宰的山秃了,河枯了,沙扬了,海污了……大自然遍体鳞伤,苟延残喘了。或许,那非典便是大自然残喘的一口浊气。今日的非典,将会成为昨日的霍乱、天花和伤寒,不过胜利后的人们千万不要再折磨自然。我们需要祥和,必须同大自然和谐成一个美好的家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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