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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求“中西融通”的学术路径

2004-04-06 来源:光明日报 作者:孟广林 我有话说
学术的发展,与不同学术思潮之相互砥砺、交融密切关联,中国现代学术的形成就主要得益于对西学的借鉴。在文艺复兴、启蒙运动的滋润与近代科学技术的熏陶下发展起来的西学,有着包括学术理念、学术概念、学术方法、学术规范、学术话语等在内的一整套现代学术体系。这一体系在中国近代随“西学东渐”大潮传入中国,有力地
推动了中国传统学术的转型。因此,自近代以来,中国文化群体在学术研究中,就一直注重“中西融通”的学术取向,将其作为本土学术发展的必由之路。就连中学情结极其浓厚的王国维也曾断言:“未来光大吾国学术者,必是精通世界学术之人,不在一孔之陋儒”。当然,这里所谓的“世界学术”主要是指西学。不少先哲正是在“中西融通”的路径上筚路蓝缕,成为中国现代学术的开拓者与奠基人。

近年来,随着我国改革开放的不断深入与经济全球化浪潮的涌动,新一轮中西学术碰撞正渐次展开。应当说,经过多年的探讨与体验,中国学人不仅对“中西融通”的学术价值逐渐认同,而且做出不少可贵的尝试。但无庸讳言的是,如何继承近代以来向西学开放、借鉴的优秀传统,真正将“中西融通”的理念落实到学术实践之中,仍然值得中国学术界作进一步的反思。稍作观察就不难发现,今天中国学术界的诸多专业研究领域,还明显存在着“中西隔离”的倾向,即只关注本专业的动态与探索,而对“域外”的研究常漠然视之,或敬而远之。例如,在历史学领域,中西历史之间多被截然割裂,治西方史者多不熟悉中国史,治中国史者更是对西方史多有陌生,大家惯于独自“躬耕垅亩”,“至老死不相往来”。更有甚者,以封闭、排外的心态,将跨领域的比较研究、跨专业的宏观研究视为“旁门左道”,讥之为“不务正业”、“万金油”。如此保守封闭的治学方式,“中西融通”又从何说起?这等倾向,其实在哲学、文学等领域也同样存在。若不予以匡正,必然要导致研究视野的萎缩与学术思维的枯竭,难以在治学上有所建树与创新。事实上,大凡卓尔不群的学术大师,都不会满足于单纯、片面的专门研究,而是以此为起点,积极探索“中西融通”的学术路径,故而能在专业研究中独辟蹊径。正如季羡林先生在为汤用彤先生诞生100周年纪念文集所作序中指出的,“太炎先生以后,几位国学大师,比如梁启超、王国维、陈寅恪、陈垣、胡适等,都是既能熔铸今古,又能会通中西的。他们有别于前一代大师的地方就在于此”。稍后如钱钟书之于文学,朱光潜之于美学,汤用彤之于佛学,雷海宗、周一良之于史学……也都大体如此。他们的成就表明,中国学者只有蹈出孤立、狭隘的专业研究藩篱,步入“中西融通”的治学通衢,才能真正有所创建与超越。

与“中西隔离”形成鲜明反差的则是当下对西学趋之若骛的现象。一些学者为了获得新的“话语霸权”或抢占学术“制高点”,对西学不加辨析地一味迷信与吸纳,结果不是对西学的精华囫囵吞枣、食洋不化,就是引进了大量的“洋垃圾”、“洋废料”,并将其作为“精品”四处推广。这种现象当然是与科学的“中西融通”背道而驰的,同样对中国学术发展有百害而无一益。这样看来,在吸取西学中如何把握好正确的学术取向,就成为能否进行科学的“中西融通”之关键。在当代西方,各种学术思潮不断翻新,数不胜数,这些学术思潮常常是精芜并存。因此,对当代西学作科学的价值判断与理性选择,就决定了“中西融通”的探求路向。梁启超在《清代学术概论》中指出,“语一时代学术之兴替,实不必问其研究之种类,而惟当问其研究之精神。研究精神不谬者,则施诸此种类而可成就,施诸他种类而亦可以成就也”。梁氏将此“研究之精神”归结为“善疑、求真、创获”,自有其中的道理。而对当下的中国学人来说,在“中西融通”中把握好学术取向,就是以中国学术的健康发展为价值尺度,对各种西学流派的“研究精神”进行科学地辨析、梳理与评判,从中吸取其所包纳的价值内涵。在这一方面,应当大力克服浮躁与盲目的学风,戒除“唯洋是真”、“唯西是从”的认知倾向。对西方的学理、方法、观点、结论等必须加以认真的考量与解析,真正做到取其精华,弃其糟粕。如果仅仅满足于对有关概念、术语的套用,甚至不分青红皂白地一概吸纳,“依样画葫芦”,中国的学术将失去自身发展的内在活力,也就不免成为西方学术的“克隆”物。

“中西融通”并非是一蹴而就的易事,它既需要广博的学识与深厚的功底,更需要高尚的学术使命感与严谨治学的精神。惟有如此,才能高屋建瓴,出神入化。在这方面,不注重长期的学术积累,醉心于急功近利的“短期行为”,由此对西方学术之概念、符号与术语生吞活剥与简单套用,或将中西学术作表层、局部与点面上的“挂钩接笋”,其结果自然是“貌似”而非“神似”。真正的“中西融通”,是在系统梳理中西有关学术史的基础上,对其中蕴含的学术精神、学术范式与学术话语作深度的发掘与研判,进而将两者的学术价值作一化合与重构,从中拓垒出新的学术理路与境界。例如,钱钟书先生的《谈艺录》一著,广采西方人文、社科新学来诠评中国的传统诗学诗艺,其所征引或评述的古代诗话近130种,引述西方论著500余种,内容包括精神分析学、结构主义、文化人类学、接受美学、解构主义等等。该著熔中西古今于一炉,对相关作者、作品的析论兼综条贯,触类旁通,创见叠出,美不胜收。这样的传世之作之所以能问世,是因为作者多年严谨治学,运用其广博学识,以“打通”、“参互”与“比较”的实践来突破不同文化之间的壁垒,追求中西学术之价值整合。这种学术境界,无疑应是当今学人追求“中西融通”的典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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