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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邓家院子

2004-08-24 来源:光明日报 作者:黄琳讲述 廖毅文整理 我有话说
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初,一个阳光明媚的夏日,我在医疗组领导带领下,怀着忐忑的心情,走进人称“邓家院子”的邓小平同志家。门半掩着,我看到小平同志坐在沙发上看报纸。见我进门,他主动伸出手来,目光慈祥而真诚:“欢迎你来我们家。”亲切的话语,令我顿觉轻松起来。“你是哪里人?”“我是广西百色人。”从此,每当电
视里播放广西百色的新闻,他就对我说:“你看,电视里在讲你们家乡的事。”一次,我在家干家务不小心把手划破了。他看到后,关切地问是怎么弄伤的,嘱咐我今天就不要沾水了,有沾水的事请别人帮忙。几天后,我去值班,手完全好了,一般人早就忘了这回事。可他一见面就问我手好了没有。他心里要装多少大事,可还惦记着我这点小伤,让我心里暖呼呼的。

现在群众生活越来越好,一般家庭早已不穿带补丁的衣服了,可他一件穿了多年的白衬衣,领口破了,又让人翻过来缝上继续穿;他有两条皮带,稍好的那条用来参加公务活动,另一条旧的在家里用;一件穿了多年的羊毛衫袖子破了,他舍不得换新的,让卓琳同志织补一下继续穿;唯一的一套毛料中山装,只是在接见外宾的时候才穿一穿,而平时就穿化纤布料中山装。生活上,他十分简单,喜欢吃四川家乡菜,特别爱吃大肥肉。他规定剩菜剩饭不许倒,做成烩菜烩饭接着吃,并开玩笑说,不会吃剩饭的人是傻瓜。他常告诫孩子们,要守法,要谨慎,要与老百姓保持一致,要夹着尾巴做人。1997年新年期间,中央电视台在黄金时段播放十二集大型文献纪录片《邓小平》。他重病卧床,耳朵听力也不太好,我们就小声讲给他听。当讲到电视里对他的评价时,他露出一种羞涩的神态。巨人的简朴和谦逊,让人感动,令人敬仰。

许多人都认为,邓小平同志是一个性格内向的人,平时少言寡语,不苟言笑。其实不然。他是一个开朗豁达、幽默风趣、热爱生活、热爱生命、对未来充满信心的人。每天,我们雷打不动地陪他在院子里散步。邓家的院子方方正正,绕行一周188米。散步,是休息,也是思考问题的最佳时机。有人说,在这条草木葱笼的小道上,邓小平作出了许多重大决策。散步,也是他最放松、最休闲的时刻。春天来了,他是第一个发现草木长出嫩芽的人。院子里有一些牡丹花,每当发现花蕾时,他每每要让我们猜一猜哪朵先开花,我说这朵,你说那朵,但每次都是他说得最准。他十分喜欢孩子,和孩子们在一起,总会生出许多童趣。有一天,外孙女眠眠自己扎了许多小辫子,他一把攥住,说:“抓住小辫子!”熟悉历史的人都知道,小平同志正是以不怕抓辫子、不怕扣帽子的大无畏精神,同江青一伙作坚决斗争的。我曾问过他:“您去江西时已经60多岁了,是否觉得这辈子要在那里待下去?”他说:“没有。每次运动总有结束的时候。”我想,小平同志为人民做事的愿望和信念从来就没有动摇过。

1992年夏去北戴河,考虑到他年龄大了,我们医疗组不想让他游泳,但是每天我们一测水温、一试风力,他的心里就痒痒,特别想去游泳。最后医疗组只好让他游。结果那个夏天他游了8次,最长的一次游了近一个小时。我对他开玩笑说,医疗组好不容易同意你下海游泳,第一次游得不要太长,留个好印象,再下海就容易了。他笑着说,我好不容易才有这次机会,不游够才不上来呢!

小平同志患病晚期十分痛苦,但他十分顽强,从不呻吟叫喊。有一次,医生给他做静脉穿刺,我们看他十分痛苦,都不敢面对着他。干着干着,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哭了,他老人家还劝慰我。他坦然面对疾病、面对死亡,作出死后捐献角膜、解剖遗体、把骨灰洒向大海的举动,表现了一个彻底唯物主义者的高尚情怀。

小平同志酷爱大海。不能游泳后,他仍要到海边去,坐在椅子上深情地凝望大海,久久不愿离开。他的胸襟,就像大海一样博大和无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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