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峨眉天下秀

2005-10-20 来源:光明日报 作者:李忠效 吴纯光 我有话说

编者按

峨眉山是天下名山,佛教圣地。然而曾几何时,由于游客众多,管理不力,峨眉山的脏乱差竟也成为顽症,引起了游客尤其是海外游客的强烈不满。1992年,一位共产党员受命于危难之际,舍生忘死铁腕治山。在他的带领下,峨眉山十

几年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拿下了诸多全国“第一”,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批准列入《世界遗产名录》。这位铁腕治山人为此也付出了巨大代价:一次遭遇车祸,三根肋骨骨折,颈椎错位;一次被歹徒用自制的炸弹炸伤手掌、脸颊和眼睛;去年身患肝癌,却还曾放弃难得的肝源和拯救生命的机会,与生命赛跑,争分夺秒地工作―――他用自己的行动践行着共产党员的先进性。马元祝的动人事迹,是当前正在进行的保持共产党员先进性教育的生动教材。

一座山,因为有了热爱它的人而更加壮美;这座山,就是峨眉山。

一个人,因为守护一座名山而变得崇高;这个人,就是马元祝。

在峨眉山人的心目中,马元祝与峨眉山已经和谐地融为了一体,成为国家重点风景名胜区的一道特别亮丽的风景。

――作者题记

2004年8月10日下午四点整,峨眉山风景名胜区管理委员会党委书记马元祝被推进天津市第一中心医院手术室。他身患肝癌,今天将进行肝脏移植手术。手术室的门关上了,大家的心不由得一沉。这是一个非同一般的手术,这是同死神争夺生命的特殊战斗。生与死,只有一步之遥。对于身患肝癌的马元祝来说,等于是一只脚已经踏进了鬼门关。

在此之前,马元祝曾经两次遇险,一次是遭遇车祸,一次是被歹徒用自制的炸弹炸伤,但他两次都大难不死,逢凶化吉。这一次,他能否再次闯过这一关呢?手术室的门紧闭着,而等在门外的那些熟悉马元祝的人们,记忆的闸门却豁然打开了……

一、临危受命

1992年11月11日至16日,全省治理风景名胜区“脏、乱、差”反面典型现场会在峨眉山召开。这个会议的起因是一位台湾同胞在游览了峨眉山之后,给中央领导人写了一封信。信中说,峨眉山垃圾遍地、管理秩序混乱、个体商贩拉客宰客现象严重,破坏了游客的心情,也破坏了峨眉山的生态,他对峨眉山的现状深感失望和痛心。

峨眉山景区内有一万七千多名农民,三百多名僧尼,有中央、地方、部队驻山单位五十余个,而峨眉山风景名胜区管委会是个事业单位,没有指挥、调度上述任何一个部门的权力,自1982年被国务院列入国家级重点风景名胜区以来,峨眉山进行了多次治理整顿,但是脏、乱、差问题一直没能从根本上解决。

马元祝作为峨眉山市常务副市长,曾经多次参加景区的整治工作。1988年夏天,马元祝带领一个工作组,在海拔三千多米的金顶上连续工作了56天。那时候,峨眉山上的农民工作很难做。拆他们的摊位,就是断他们的财路。这些农民可不是好对付的,有的“钉子户”曾经威胁说,谁敢拆他们的摊棚,就和谁一起跳舍身崖。

舍身崖是峨眉山金顶上的一处陡峭的悬崖,崖下是浓雾缭绕的万丈深渊,摔下悬崖必然粉身碎骨。马元祝在金顶上与他们朝夕相处,促膝谈心,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时而声色俱厉,时而苦口婆心,最后终于说服了农民,主动拆除乱搭乱建的摊棚近1000间。

要想把峨眉山的事情办好,必须要有他这样的人才行。乐山市委决定由马元祝出任中共峨眉山风景名胜区管委会党委书记兼常务副主任(主任由峨眉山市长兼任),主持风景名胜区的全面工作。

马元祝深知这是一个极具挑战性的岗位,但他却用坚定的口吻,向上级领导立下了军令状:“半年初见成效,一年大见成效,三年彻底改变峨眉山的面貌,跨入全国先进景区行列。”

他为什么这样有魄力和信心呢?

马元祝家卧室的正面墙上,有一张24寸的大幅黑白照片,是邓小平与他的女儿马千里及他的爱人杜光秀等多人的合影。这张照片拍摄于1980年7月6日。那天,当时还在峨眉县计委工作的马元祝,带着妻子、女儿和母亲去峨眉山游览。

说来也巧,在万年寺,他们碰见了邓小平和夫人卓琳。76岁高龄的邓小平神采奕奕,拄着一根峨竹拐杖,正健步向他们走来。

马千里在电视里见过邓小平。一见到邓爷爷,她就高兴地大声喊道:“邓爷爷好!”邓小平问马千里:“你几岁了?”“我五岁。”“你叫什么名字?”“马千里。”邓小平笑道:“马千里。这个名字好。”

接着,邓小平在警卫人员的保护下,向山下走去。马千里在后面喊:“邓爷爷再见!”邓小平和卓琳一齐向这个活泼的小女孩挥了挥手。

在邓小平与马千里和杜光秀说话的时候,马元祝一直站在围观的人群中。邓小平走后,他们一家又在山上游览了一会儿,开始下山。没想到,在清音阁,他们又与邓小平和卓琳等一行人相遇了。

马千里又欢快地向邓小平喊道:“邓爷爷好!”邓小平看见马千里,马上认出了她,向她招手说:“马千里,过来,过来!”马千里就脱开妈妈的手,跑了过去。邓小平抱起她来,在她的脸上亲了一下,随行记者立刻拍下了这个镜头。邓小平放下马千里,又召唤杜光秀:“妈妈一起来。”

杜光秀马上跑了过去。没想到,其他游山的群众见到邓小平要和她们合影,忽拉一下都围了上去。马元祝也想加入,但是他的动作慢了一点,没能被记者摄入镜头。

不久,杜光秀收到一封寄自北京中共中央办公厅的邮件,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张用硬纸板夹着的放大8寸的照片,是她们和邓小平的合影!一家人捧着照片看啊看啊,激动的心情难以言表,杜光秀到照相馆放大了一张24寸的照片镶在镜框里,挂在卧室的正面墙上。

那次游览峨眉山之后,马元祝得知,邓小平和卓琳是在时任四川省委第一书记谭启龙的陪同下到峨眉山视察的。邓小平在视察中对峨眉山的发展作了重要指示。邓小平说:“峨眉山是个文化型的风景区,是一个宝库。要做好保护,要做好规划,要综合开发;要加强建设,加强管理。办事情要有登山不止的精神。”(《峨眉山志》)

也许是机缘巧合,也许是命运的安排,这一次巧遇的十多年后,马元祝成了峨眉山管委会的党委书记兼常务副主任,担当起保护、管理、开发峨眉山的重任,成为峨眉山真正的守护者。

走马上任之后,马元祝就像一匹不知疲倦的快马,日夜穿梭于市区与风景区之间。他的工作不分白天黑夜,日程表上没有双休日和节假日。他的大部分白天是在市政府办公,晚上在管委会办公。那段时间,人们经常看见马元祝骑着一辆丁当作响的破自行车,在市区和景区之间穿梭,哪里遇到棘手的问题,他就会及时出现在哪里。在很多人看来无法在半年内初见成效的峨眉山景区整治工作居然大见成效。

二、世界遗产

1994年12月,峨眉山被建设部评为“全国卫生山”。这标志着峨眉山已彻底告别“脏、乱、差”,跻身全国风景名胜区先进行列。达到这个目标,马元祝仅用了两年时间,比他的“三年计划”提前了一年。

马元祝的目标不仅于此。早在1994年初,他就在管委会领导班子会上提出更高目标:向联合国科教文组织申报“世界自然与文化遗产”。他深知,自然和文化遗产是大自然和前人的馈赠,它们承载着历史的文明和生态环境的变迁,具有强烈象征意义。自然和文化遗产对人民大众产生的凝聚力和精神鼓舞作用,是其它类型的爱国主义思想教育工作无法替代的,其核心内容构成了当代和未来的精神源泉。对于这种宝贵财富,我辈有责任保护,并确保将它传给后代。1994年以前,我国被列入世界自然和文化遗产的风景名胜区只有泰山和黄山。申报世界遗产工作,就是进国际考场,向联合国交答卷。如果申报世界遗产成功,就将永远承受考验、压力和约束,同时也将会重新唤起民众对环境的保护意识,对那些还在以各种理由破坏资源的人敲响警钟。实际上,设立国家风景名胜区,参加申报世界遗产工作,是人类社会的一种进步,也是后来中央提出的可持续发展观和构建和谐社会思想的早期实践。

大家很清楚,申报世界遗产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甚至可以说,非常难。联合国每两年才评选一次世界遗产申报材料,世界各国有几十个地区在排队,而每个国家每次只能评一至两名。一旦申报失败,按规定十年内不得再申报。据了解,申报失败的景区,后来几乎没有再申报成功的。如果峨眉山申报失败,怎么办?

马元祝斩钉截铁地说:“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我们要借申报世界遗产的机会,进一步改变景区的面貌。”

马元祝是个有激情的人,有人说他同时具有诗人气质和战士情怀。他的思想像诗人一样浪漫,他的行动像战士一样勇猛。他的很多在别人看来是无法实现的过于浪漫的计划,都被他用勇猛的行动实现了。

有激情才有想象力,有激情才有创造力。做工作,没有激情的投入,只能叫办理事务;一个没有激情的人,只能平庸地活着。激情是生命中的火焰,灵魂中的飓风,血脉中的核能―――马元祝就是这样诠释激情的。

1994年9月8日,管委会成立了世界遗产申报工作领导小组,以破釜沉舟的气概,赋予整治“脏、乱、差”工作新的标准,赋予争创卫生山、安全山、文明山活动新的内涵。

在准备申报世界遗产的一年多时间里,峨眉山的每一条路,每一个景点,都留下了马元祝的足迹。没有人知道他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上了多少次山,走了多少里路。

国内国外的专家来了一批又一批,申报世界遗产的文件改了一遍又一遍。马元祝山上山下地跑,省城首都地飞,不知耗费了多少心血,不知度过了多少个不眠之夜。申报的历程充满艰辛。

1996年8月18日,马元祝乘坐轿车从峨眉山市出发,到省建设厅修改补充峨眉山申报世界遗产的文件。在快到成都时,一辆刹车失灵的中巴车突然从左前方撞来,轿车受损,马元祝受伤。事后到医院查明,马元祝三根肋骨骨折,颈椎错位。

一个月后,伤未痊愈,他不顾医生的劝阻,戴着石膏颈托登上了飞往巴黎的飞机。世界遗产委员会在那里召开世界遗产评审会,马元祝要向大会主席团作申报陈述,并接受提问。当时,他折断的肋骨还没有长好,错位的颈椎还没有完全复位,胸口和双肩不时产生剧烈的疼痛,那是一种牵一发而动全身的疼痛,一不留神就会痛得全身冒汗,因此起卧行走都要非常小心。但是,整个申报工作只有他最熟悉,成败在此一举,这项任务是别人无法代替的。

到了巴黎,马元祝利用开会前的时间和委员们进行接触,赠送一些风景名胜区的宣传材料,使委员们加深对峨眉山的印象。大会发言时,马元祝戴着颈托登上讲台。这个颈托,不仅托着他充满智慧的头颅,也托着峨眉山申报成功的希望。马元祝深知,在这个国际讲台上,他代表的不仅仅是峨眉山,是代表中国!他的发言充满激情,充满诗意。讲到激动处,他情不自禁地手舞足蹈,不慎牵动了伤患处,剧烈的疼痛使他顿时汗流满面。

世界遗产委员会的委员们深深被他的激情和敬业精神所感动。他们知道,这个生于峨眉山,长于峨眉山,现在又来管理峨眉山的中国人,对峨眉山充满感情。峨眉山有这样的管理人,还用担心在峨眉山成为世界遗产之后管不好它么?在主席团进行表决时,峨眉山的申报材料一举获得通过。

两个月后的12月6日,世界遗产委员会在墨西哥梅里达召开世界遗产评委会全体会议。马元祝再次戴着颈托参加会议,向全委会作最后陈述。世界遗产委员会全票通过,同意峨眉山──乐山大佛列入世界自然与文化遗产名录,成为世界第十八个、中国第三个“双遗产”。

在大会表决通过峨眉山――乐山大佛列入世界遗产名录的那一刻,马元祝默默地流下了激动的泪水。这一切,来得太不容易了。这是祖国的荣誉,而维护和保持这一荣誉,还有更长的路要走。

三、铁腕治山

早在1980年7月,邓小平视察峨眉山时就卓有远见地指示说:“峨眉山要搞好停耕还林工作。”随后,峨眉山景区就逐步开始实施“停耕还林”,到2000年底,全山的两万亩耕地已全部停耕还林。目前,森林覆盖率达99.3%,绿化率达100%。

实施停耕还林政策之后,失去农田的农民们吃饭问题一直没有得到很好地解决,特别是那些不善经营的家庭和孤寡老人,生活更为艰难。

为了保护景区农民的利益,1999年12月25日,管委会制定了2000年换发景区经营许可证的相关文件,非景区户口的经营者被请出景区。这时管委会得到群众举报,在金顶出售连心锁的个体经营户卢天焰不是景区内户口,不具备在景区内经营的资格。经查,卢天焰不属于景区应安置对象,便没有给他换发新的景区经营许可证,取缔了他在金顶景区的经营资格。

下山后的卢天焰染上了赌博的恶习,把做生意赚的几十万元钱输个精光,老婆也和他离了婚。身处窘境的卢天焰梦想重返金顶,再次到管委会要求换发经营许可证,仍未被批准。卢天焰认为,峨眉山什么事都是马元祝说了算,他不签字,任何人都不敢办。

2001年10月4日一大早,卢天焰揣着一份申请准予经营资格的报告和从朋友处借来的一万元钱,来到马元祝家的楼道里,等马元祝出门时卢天焰说:“马市长,我俩谈谈。”

马元祝怔了一下,看他一眼,不认识,问道:“谈什么?”卢天焰拿出一张纸说:“你给我签个字,办证。”马元祝说:“办证我从不签字。你去找有关部门办。”

卢天焰马上拿出那个装钱的信封就要往马元祝的手里塞。马元祝严肃地说:“不要搞这一套!”把那个信封挡了回去。接着问道:“你是哪个村的?”回答:“我是卢天焰。”

马元祝想起来了,他曾在一次会上听说过这个名字,就说:“你是卢天焰啊,你不能办,因为你是景区外面的,我们要保护景区停耕还林的农民。”然后就头也不回的下楼去了。

第二天,马元祝出门上班,走到三楼与四楼的转角处,就听身后有人叫他:“马市长!”

原来是卢天焰。他是从五楼的台阶上追下来的。右臂夹着一个手包,左手拿着一张纸,用一种威胁的口气说:“你签不签啊?”

马元祝严肃地说:“办证的事,我从来不给任何人签字!”接着就转身继续下楼。在转身的那一瞬间,他看见卢天焰夹在腋下的手包敞着口,里面有个易拉罐,口上插着一个雷管之类的东西。他走到三楼了,下意识感觉到身后情况不对头,扭头一看,见卢天焰左手举着一个正在冒烟的易拉罐。马元祝连忙转身向上走了两个台阶,伸出左手挡住卢天焰的易拉罐:“你不能乱来啊!”

话音未落,“轰”的一声巨响,易拉罐在卢天焰的手中爆炸了。卢天焰的手被炸掉了,一头栽到在地,昏了过去。马元祝感到自己的左手一阵麻木,左眼一黑。用右眼仔细一看左手,半个手掌被炸烂了,小手指耷拉着,已经不会动了。马元祝独自下楼,对司机说:“快,去医院!”

马元祝左手被炸伤,左眼也受到严重伤害,脸上被炸进十五颗铁砂,手术取出十三颗,另有两颗离面部神经非常近,无法手术。另外腹部也被炸伤。衣服都被炸烂了,受伤的左手从此留下残疾,丧失正常功能,受伤的左眼先后三次到北京做手术,曾经一度恢复视力,但是不久视力又渐渐衰退,现在只有一点光感,对面的人近在咫尺,他也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

四、义无反顾

卢天焰爆炸案,在峨眉山市和峨眉山风景名胜区造成很大影响。大家对此议论纷纷。有些在景区整治过程中个人利益受到侵害的经营户,甚至侥幸地以为马元祝受到这次打击,今后就不会把景区管得那么严了。没想到马元祝出院以后,仍然“铁腕治山”不手软。

对于卢天焰爆炸案,马元祝是这样看的:“要干事,就难免得罪人。要是怕得罪人,那就什么事也干不成了。以前我不认识卢天焰,整治峨眉山景区,我们是对事不对人。像他这种人毕竟是少数。”

马元祝还提出一个响亮的口号:“谁砸峨眉山的牌子,就砸谁的饭碗!”这样的话从以“铁腕”著称的马元祝口中说出来,更具有威慑力,一些行为不端的人,不得不三思而后行。

峨眉山的变化大家有目共睹,马元祝的工作能力也得到了公认,于是,从中央到省里市里,很多部门看中了他这个人才,准备提升他到上级机关任职。面对个人发展的机会,马元祝则同组织部门的同志说:“峨眉山一年一年地变好,对我来说是人生的最大享受。上面的能干的人很多,我到了上面,未必能干得比别人好。我适合在下面干,峨眉山比较适合我。”

别人劝他说:“你在正县级的岗位上已经干了很多年了,也该提拔一下了。”马元祝说:“当官是为了做事,不论官做得大小,关键是能不能干成几件让老百姓记住的事情。山不在高,有仙则灵;官不在大,干成事就行。”

过去和他同级的人都升为厅级干部了,他为什么宁愿十多年趴在正县级的位置上不愿意离开峨眉山呢?按照一些俗人的思维方式,认为他宁肯放弃提升的机会也要留在峨眉山,一定是有利可图。还有人歹猜,马元祝长期担任分管城建的常务副市长,掌管的大工程无数,一定会从中得到好处。近年来,从不断揭发和审计出来的很多工程腐败大案来看,确实触目惊心。

谈到这个话题,峨眉山旅游股份公司的一位副董事长掷地有声地说:“我不敢说峨眉山的所有工程没有一点腐败现象,但是我可以保证,任何腐败现象都不可能与马元祝这个名字有联系!”

他的根据就是:马元祝身兼数职,本来可以堂堂正正地拿他应得的最高工资,这些年加起来应该有上百万了。但是他没有拿,他又怎么会去干那些偷偷摸摸的事呢?他对峨眉山的情怀,对风景名胜事业的执著,对人生意义的深邃理解,说明他早已摆脱了票子、位子等世俗观念的束缚。用生命攀登无限风光的“人生金顶”,才是他矢志不渝的追求!

五、与生命赛跑

一次车祸,一次被炸,使马元祝的身体元气大伤。曾经折断的三根肋骨和错位的颈椎,经常在阴天下雨的时候隐隐作痛;残废的左手经常酸痛发麻;几乎失明的左眼经常流泪,右眼虽然还好,马元祝自己开玩笑说“一目了然”,实际上由于独眼难以保持视觉平衡,经常导致头晕。

2004年6月3日,马元祝出差到上海,他感到肝区隐隐作痛,与他一起来上海的管委会办公室秘书陈耿硬是把马元祝拉到了长海医院。

长海医院的肝胆专家陆教授在为马元祝做过检查后,悄悄对陈耿说:“情况很不好,发现三公分大小的肿瘤,高度怀疑是恶性。要不要跟他本人讲?”

马元祝隐约听见了这后半句话,便走过去对陆教授说:“没关系,你照实对我说吧。”

陆教授见他神情如此坦然,就把诊断结果告诉了他,并让他马上办住院手续。

马元祝沉默了一会儿,拿定主意道:“我得把这次要办的事情办完,再说。”

肝癌,到目前为止仍被人们认为是绝症,不治之症。马元祝非常清楚,自己现在等于领到了死亡通知书,只不过还没有确定死亡的日期。马元祝这次来上海,是为峨眉山整治项目召开专家论证会的,还有一个方案要到福建蒲田进行论证。马元祝在上海开了三天论证会,又披星戴月地赶往莆田,待各项工作有了头绪,才于6月10日回到峨眉山,准备把管委会的工作交代一下,就去北京治病。

6月11日,马元祝召集在家的领导班子成员开会,把各项工作一一做了交代,准备第二天就出发去北京。在上海和福建已经耽搁了一个星期,病情不饶人,不能再耽搁了。

当天晚上,他躺在床上又把景区的所有工作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想到正在整治中的“清音平湖”工程,还是有些不放心。

峨眉山林木葱郁,古寺棋布,但美中不足的是由于环境变化原来面积较大的水体都缩小了。马元祝请专家和技术人员经过反复勘察,决定恢复原有景观。溪流边上有几户民居需要尽快拆迁。他出差这些天,也不知拆得怎么样了。他决定明天亲自上山看一看。

第二天一早,马元祝来到清音平湖整治现场,远远地看到那几间民房还立在那里,整个工程与他出差前几乎一样,毫无进展。看到这种场面,他的心一下就凉了。

叫来负责人一问,原来有几户农民对政府规定的拆迁费不满意。拆迁是个非常敏感的问题,也比较复杂。拆迁户只有几家,那点钱管委会不是拿不起,但是满足了他们的要求,就会在景区内产生连锁反应,其他地方的拆迁农民跟着攀比怎么办?

马元祝让人找来了乡政府和村委会的干部,要求他们帮助管委会一起做农民拆迁户的工作。但反馈回来的信息并不乐观。拆迁户的要求很简单:拿钱来,否则免谈。拆迁问题不解决,蓄水就不能正常进行。马元祝心急如焚,他只好把去北京的行期一拖再拖。

生命是重要的,马元祝却把清音平湖的工程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还重要。人的生命总有一天会终结,而峨眉山会永存。马元祝把峨眉山的一草一木,看作是他生命的延续。

他每天都要到清音平湖。汽车只能开到五显岗,从五显岗到清音平湖,步行往返需要一个半小时。6月20日,冒雨走在去清音平湖的路上的马元祝边走边想,时间不仅仅属于我自己,时间对任何人和任何事都起作用……忽然,他想出了一个两全其美的主意:给拆迁户规定拆迁时间,实行倒计时,凡是按时搬迁的,提前三天,每平方米奖励10元,提前两天,每平方米奖励8元,依次减少。到限定日期没有搬迁的,推迟一天,罚款8元,推迟两天,增加罚款10元,依次增加。

到了清音阁管理处,马元祝把这个想法一说,大家都说好。因为按时拆迁可获得超出拆迁标准的奖励费,这部分资金是以奖励的形式发放,即使别的农民想攀比,也没有正当的理由。一个僵持了多少天的疑难问题,被马元祝不动声色地化解了。

各路人马紧急出动,把这个消息传给所有的拆迁户。他们见自己的要求初步得到了满足,二话不说,马上搬迁,生怕迟了一步会减少“奖励”。马元祝还动员了几十名滑竿队员帮助搬迁,东西搬完了,便开始铲除房屋。

马元祝看到清音平湖工程进展顺利,疲惫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6月23日,马元祝离开峨眉山飞往北京。北京友谊医院王宝恩教授建议马元祝到天津第一中心医院去做肝脏移植手术。肝脏移植手术是个比较大的手术,病人必须要有亲属签字。直到这时,马元祝才不得不向远在峨眉山的爱人杜光秀通报实情。

马元祝的血型是AB型,肝源比其他血型的要少得多。由于他忙于工作,刚刚错过了一个肝源配体,他只有在医院里耐心等待。没想到,他一等就是四十多天!

7月26日,马元祝得到消息,他冒着生命危险督办的清音平湖工程,按时完工蓄水,联合国遗产专家对峨眉山进行考察后,对峨眉山的遗产保护工作给予高度评价。马元祝心里感到十分欣慰。峨眉山的荣辱,就是马元祝的荣辱。他已经把峨眉山的一切与自己连在了一起。

六、人生金顶

8月10日,终于等来了肝源。马元祝在大家的关注之下被送上了手术台。医院的夜晚格外宁静,尽管大家知道手术还要进行很长时间,却谁也不肯暂时离开。

七个小时之后,马元祝被护士从手术室里推了出来,戴着氧气面罩,脸色苍白,还处于昏迷状态。他被推进ICU(重症监护)病房。医生说病灶没有扩散,手术非常顺利!

正常情况下,肝脏移植病人起码要在医院恢复半年。可是马元祝手术后刚三个月,就急切要求出院,他想早日回到峨眉山身边去。在他答应主治医生出院后一定注意休息的情况下,医生才签发了出院通知。

回到峨眉山的马元祝没有兑现“出院后一定注意休息”的承诺,第二天,他就到景区管委会上班了。他主持召开了管委会领导干部会议,了解前一段工作情况,布置下一步的工作。

傍晚,峨眉山景区的游客已渐渐散去,马元祝独自来到峨眉山广场。广场边上有个瀑布,瀑布的左侧石崖上刻着五个篆体白字:震旦第一山。瀑布右侧的石崖上刻着三个行书体大字:峨眉山。

马元祝身穿一件黑色风衣,背手站在“峨眉山”前,深情地,久久地凝望着。他的心中无限感慨:峨眉山,我又活着回来了。我还要把峨眉山没干完的事情干好……

管委会常务副主任冯庆川开车从广场边路过,看见马元祝神情凝重地站在那里,就轻轻把车开了过去,在离他几米远的地方停下,默默地望着他的侧影。在夕阳的余辉中,那个侧影就像一尊雕像。

诗人出身的冯庆川,看见马元祝那久久凝望“峨眉山”的神情,心中百感交集,不由得想起著名诗人艾青的名句:为什么我的眼睛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片土地爱得深沉。冯庆川知道,马元祝把所有的情感都投入了峨眉山,把生命植入了峨眉山这片土地。

过了两天,马元祝又不顾别人的劝阻,冒着严寒,冒着生命危险,登上了海拔三千多米的金顶,出现在整治工地上。这项工程开工几个月了,他要亲眼看看工程的进度情况。

金顶在峨眉山绝顶。峨眉天下秀,金顶是秀中之秀。登上金顶,是所有游人香客游览峨眉山的最大心愿,如果有缘,便可领略到日出、云海、佛光、圣灯这些大自然的神奇景观。对于马元祝来说,金顶也是他的人生最高境界。在这里,寄托了他的全部理想和情感。

那天金顶天气很好,云蒸霞蔚,乾坤朗朗。从金顶放眼望去,可以看到数百里外的瓦屋山和贡嘎雪山。舍身崖下,从千山万壑之间冉冉生起的白云,像雪白的绒毯一般平展展地铺向远方,苍苍茫茫,形成一望无际的云海,站在云海之上,使人有种飘飘欲仙的感觉。正如古人所云:不陟高寒处,安知天地宽……

(原载《北京文学・精彩阅读》2005年第七期。原文四万余字,作者应本报之约缩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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