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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邹韬奋的交大情怀

2006-05-12 来源:光明日报 作者:邹嘉骊 我有话说

我与上海交大

我祖父曾经受“科学救国”的影响,希望我父亲将来成为一名工程师。1912年送父亲进了上海南洋公学(上海交大前身)求学,从小学、中学一直读到大学电机科二年级,一共有7年之久。父亲对这段时期的学习有很深的感情,后来在《二十年来经历》一文中作了详细的回忆。

当时的南洋公学附属小学,校长沈叔逵先生是一位很精明干练的教育家,把学校办得很好。父亲那一级的主任教员是沈永癯先生,他教的国文和历史是我父亲最感兴趣的科目,父亲曾说:“他讲解得清晰有条理,课本以外所供给的参考材料非常丰富,格外增加了我的研究兴趣。”沈先生的服饰并不华丽,但非常整洁,和父亲所不喜欢的蓬头垢面的自命名士派恰恰相反。此外令父亲倾倒的是沈先生和蔼可亲的音容,他对学生总是和颜悦色的,从没见他动过气,“我上他的课,比上其他人的课都来得愉快。但是他所以得到学生的敬爱,并不是由于姑息、随便、撒烂污,却是由于认真而又不致令人难堪。我当时敬爱这位先生的情可以说是很高很高,但是并未曾对他表示过我的这样的心意。现在这位良师已去世多年了,可是我一生不能忘记他。”

沈先生教的国文课,每星期有一次作文。永癯先生批卷很严,最好的文章,他在题目上加三圈,其次的加两圈,再次的加一圈,此外于比较精彩的句子的点断处加双圈。每次文卷发下来的时候,大家都好像是急不可待地探听谁有三圈,谁有两圈,乃至于下课后争相比较句子点断处的双圈谁多。有了这样的竞赛,大家都有进步。父亲后来的文字功底是从那时打下的。

当时的南洋公学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工程学校,由附小毕业可直升中院(即附属中学),中院毕业可直升上院(即大学),所以一跨进附小,就好像是在准备做工程师了。父亲那时不知工程师究竟有多大贡献,模模糊糊的观念只是以为工程师能做铁路,而做了铁路工程师每月有一千或八百元的丰厚薪俸。祖父既叫他准备做工程师,他也就冒冒失失地准备做工程师。他说:“其实讲到我的天性,实在不配做工程师。要做工程师,至少对于算学、物理一类的科目能感到浓厚的兴趣和特殊的机敏。我在这方面却有着缺憾……我只有趣味于看纲鉴,读史论。”“每遇着上算术课,简直是像上断头台!但是大家既把我误看作为成绩优异的学生,我为着虚荣心所推动,也就勉为其难,拼命用功,大考的结果仍侥幸得到最前的名次;但是我的心里对这些课目,实在感觉不到一点兴趣。”

父亲进了中院以后,仍常常在夜里跑到附小沈永癯先生那里去请教。他的书橱里有着全份的《新民丛报》,父亲几本、几本地借出来看,简直入了迷,“觉得梁任公先生一生最有吸引力的文章要算是这个时代的了。”“他的文章的激昂慷慨,淋漓痛快,对于当前政治的深刻的评判,对于当前实际问题的敏锐的建议,在他的那支带着情感的笔端奔腾澎湃着,往往令人非终篇不能释卷。”这样准备做工程师,当然是很少希望了。

南洋公学有个特点,对于父亲很有利,学校虽注重工科,但因为校长唐蔚芝先生积极提倡研究国文,造成风气,大家对此也很重视,国文较好的同学,容易得到师友的重视和直接鼓励。当时除圣约翰大学外,南洋公学的资格算是最老,对于英文这个科目也是很重视的。

父亲读到中学一年级的第二学期,家中已无法供给学费,经济上陷入了困境。在四面楚歌中,忽然得到意外的援助,他被学校评上了“优行生”,可以得到免费的优待。但是,学校里的费用,学费不过占着其中的一小部分。父亲便开始了投稿生涯,也是“开源”之一法,他经常给报社写稿,赚些稿费。

父亲在南洋公学时最大的困难,一件是经济的窘迫,一件是勉强向着工程师的路上跑。前者的麻烦似乎还可以勉强拖过去,后者的麻烦却一天天的继续下去。直到有一位考入圣约翰大学的戴姓同学对父亲偶然谈到,圣约翰的文科可以做父亲转校的参考。这个学校的课程内容,比较合于父亲的需要,但圣约翰不但没有“优行生”的奖学金,而且向来是有名的贵族学校。事有凑巧,此时有一位同学葛英先生正在替他的本家物色家庭教师,便极力怂恿父亲接受这个位置。为特别优待父亲起见,他们每月送父亲“束修”40元,且来往盘费都由东家出。这样,父亲在大学二年级时下决心转学,就此离开了交大,后来走上了新闻工作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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