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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中的唐诗

2006-07-12 来源:光明日报 作者:祖冲亚 我有话说

第一次读唐诗,是在上初一的时候,那年我们学农劳动住在一位老乡家里,在老乡家堆放杂物的厢房里我偶然发现了一本残破不堪的《唐诗选注》。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只要有空闲时我就会躲到杂物间悄悄的

翻看那本书。我不敢公开拿出来看,虽然我不能确定这本书是不是报纸上常说的“毒草”,但当时我认为就冲她那发黄的纸质和残破的样子也一定不是什么“革命”书籍。

我被她深深地吸引,一首首或清丽婉约或飘逸潇洒的诗词让我久久陶醉其中。那间光线昏暗的杂物间那段时间变成了我一个人的精神乐园。以至于很多年后我看电影《城南旧事》,当银幕上出现两个小女孩在杂物间说悄悄话的镜头时,我觉得那情景是那么熟悉亲切。所不同的是,在我的那个弥漫着柴草气息的杂物间里,我没有女伴,但当年瘦瘦小小的我却和银幕上的英子一样快乐,那是因为有了唐诗的陪伴。

那时候,我们一起学农劳动的七八个女生挤在一个大炕上,我的铺位是最靠近窗户的。赶上月光好的晚上,窗外石榴树的疏影就会悄然爬上我的花被,于是一种美丽的忧伤会在我的心里满满地弥散开来,就像田间牵牛花绿色的藤蔓长满我心灵的篱笆。

多少年过去了,可每当我想起那时的情景,心里总是那样的温润而柔软。记得我曾把从书中看来的《静夜思》写进了给妈妈的信里。在一个炎热的上午,我正和同学们在田间摘棉花,有一个同学气喘吁吁地跑到我面前,对我说我妈妈来了。隔着远远的田埂,我看到妈妈正在远处推着自行车望着我呢。中午我没回老乡家吃饭,因为妈妈像变戏法一样,从她拿的小布包里掏出一个方形的铝制饭盒,里面装的是香喷喷的蛋炒饭。我大喜过望,那年头,只有过生日的时候才能吃上这样的美食。吃饭的时候,妈妈笑眯眯地问我,信中的诗句是从哪里学来的,我告诉了妈妈我的秘密,妈妈告诉我那是唐诗,是本好书,我可以看,但最好不要让外人看见,以免给家里找麻烦。临走的时候妈妈又塞给我两个红红的苹果,手拿着苹果看着林荫道上妈妈渐渐远去的背影。《游子吟》的诗句悄然浮上我的心头,我忽然觉得我的内心充满了感动,那一刻我比任何时候都爱妈妈。

后来,我在给爸爸的信中也摘录了书中的一些诗句,记不清写的是什么了,可能也是一些我比较喜欢的儿女情长的诗句吧。爸爸是一位在军队研究所工作的工程师,很快给我回信了,信封中有两封信,一封是我的原信,爸爸用红笔把其中的错别字一一细心改正,另一封是爸爸的写给我的话,爸爸说他很高兴看到女儿长大了,并给我工工整整地抄录两首边塞诗。现在回想起来,也许是十六岁就参加抗美援朝的爸爸想让我从唐诗中更多地吸取积极向上的力量,像他那样去勇敢地面对生活吧。

在那个精神生活极度贫乏的年代,那本发黄的诗集,在我心中洞开了一扇沙漠通往绿洲的大门,那些千古流传的名篇像淙淙溪流滋润着我干涸的心田。于是父母的慈爱、黄昏袅袅的炊烟、农田里起伏的麦浪、村后小河的阵阵蛙鸣都让我觉得充满了诗情画意,原本艰苦单调的乡村生活变得恬淡而安逸。

父母的鼓励使我对那本小诗集更加喜爱。记得在学农回来的作文中,我引用了“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的诗句,没想到教我们的语文老师对我的作文大加赞赏,他曾是京城某大报的编辑,因为时运不济才到我们学校教书,一个很有趣的小老头,我至今记得老师摇头晃脑的解说诗词意境的样子。

无论什么年代,真正美好的事物都能激起人们发自心底的共鸣且历久弥新。在生命的春天里,唐诗曾经让我的心灵变得清澈而明净,那种美好的记忆将永远定格在我的内心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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