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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英雄

2006-09-19 来源:光明日报 作者:本报记者 温庆生 胡其峰 我有话说
记者曾几上酒泉卫星发射中心,领略过航天员杨利伟、费俊龙和聂海胜的风采,也曾被“神六”一飞冲天的磅礴气势所震撼,遗憾的是从未接触过隐藏在那巨大的发射架下面托举飞船的人。

近日,记者再入酒泉卫星发射中心,走近发射测试站(简称发测站)的官兵,终于得见这些为国家立下赫赫战功的大漠赤子、戈壁英雄。

“七勇士”

9月2日,记者随中央新闻采访团到酒泉卫星发射中心,因为坐在飞机的最后面,行动迟缓,下飞机时采访团的人已无踪影,只见机场内有一辆“丰田”中巴,以为是接记者们的车,便一下子登上去,不想这车里皆是一些老同志,不禁一愣。老同志们说,是采访团的记者,那就一块儿走吧。

谁知记者误打误闯,未到酒泉卫星发射中心,就坐到英雄们之间了。原来这辆车是专门接曾在发测站工作过的老专家、老首长的。他们其中有两人便是“两弹结合”阵地“七勇士”中的佟连捷和徐虹。

所谓“两弹结合”,就是1966年,为铸造中国的核盾牌、打破帝国主义的核讹诈、核威胁,党中央决定进行原子弹和导弹结合的发射试验。

“至今没有一个记者能将当时的情形和我们的干劲写出来!”徐虹说:“我敢说,世界上也没有一个国家能在那样的情况下发射成功试验核导弹!”

徐虹他们进入阵地,是在10月26日,其时,戈壁滩上风速大概有30―40米/秒,狂风卷着沙尘像一堵墙一样向他们扑来,是典型的“黑风暴”。战士们坐在汽车的保险杠上,一点一点地辨认道路,挣扎几个小时才到达阵地。一路上,同志们都嘀咕:“这种天气还能打吗!”

到达阵地后,风才略小些,但仍有19米/秒多。在这种风速下,高架起重机打不开,但发测站官兵居然在那样的风速下,将设备一次吊装成功。至于怎么成功的,徐虹讲得很复杂,记者听不明白,只听明白了连接电缆时,一个大插头,100个接点,小的接点只有笔尖大小,两三个人围起来,用布将其盖住,用皮子沾上酒精,一点一点地擦,蹭,然后平压、锁死。插头接点不能有一丝杂质,否则将影响导弹发射。在风速每秒19米多的戈壁狂风中,艰难程度可想而知。

“死就死在阵地,埋就埋在火箭旁。”10月27日凌晨,佟连捷、徐虹与高震亚、王世成、颜振清、张其彬、刘启泉七位勇士留在距核导弹不足百米的地下控制室。核导弹在“七勇士”的操纵下准确飞向预定区域,从此我国有了真正意义上的核威慑和核打击能力。

佟连捷一直在部队工作,参加、指挥过30多颗卫星的发射,退休前是西昌卫星发射中心的总工程师。徐虹是一名战士,参加了“两弹结合”试验的全过程,后因身体原因退伍,到郑州灯泡厂工作,靠自己的聪明才智,从工人干到总工程师,退休后仍兼着郑州市照明学会理事长、河南省照明学会理事。有趣的是,在解密之前的几十年里,连徐虹的老伴也不知道他当年是干什么的。

聂帅与发测站

聂荣臻元帅与酒泉卫星发射中心发射测试站有着不解的渊源。记者在酒泉卫星发射中心采访,只要一提起聂帅,官兵们无不肃然起敬。

1960年11月5日,我国决定发射第一枚自己制造的、被称为“争气弹”的地地导弹。清晨,发射场一片寂静,操作手赖纪丛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发射按钮。指挥席上,主持发射的聂荣臻元帅投来关切的目光。寄托着中国人的强国梦想,导弹在天空划出一道洁白的轨迹,准确命中目标。聂荣臻元帅激动地说:“在祖国的地平线上,飞起了我国自己制造的第一枚导弹。这是一枚争气弹,是我国军事装备史上一个重要的转折点。”

1966年10月“两弹结合”发射试验时,聂帅带领钱学森等人在26日夜里来到阵地。

操作手田现坤冒着零下12摄氏度的严寒,进行导弹与原子弹的对接。为操作方便,他脱掉皮衣,摘掉手套,半蹲在弹头与弹体的狭小缝隙间,连续工作近2个小时,手和脸严重冻伤,完成上百个连接点的操作,终于准确无误地把导弹和原子弹对接在一起。

10月27日凌晨,聂帅亲临地下控制室,与七勇士握手,并亲切地叫出他们的名字。

聂帅一行到阵地时,仍饿着肚子,是向操纵手徐虹借了二十几个面包和两盒罐头充饥的。当时聂帅执意要留下,与“七勇士”一起坚守阵地,官兵们苦劝不听。后来有人出主意说,聂帅素日最尊重科学家,何不请他们试试。几位科学家出马,才将聂帅劝走。

记者颇知在戈壁乘车的滋味:神舟六号发射时,记者们乘车赶赴发射架附近准备拍摄,一路颠簸得厉害,居然将一个50多岁的老记者的腰骨生生颠折。聂帅1966年时已是65岁的老人了,在那种天气饿着肚子乘车走夜路,可想而知,吃的苦头更甚于别人。

离酒泉卫星发射中心大约4公里,有一个烈士陵园,在直指苍穹的“东风革命烈士纪念碑”下,便是聂帅墓。他的墓后,是672位为国防科技事业献身的官兵及职工。1992年5月14日,93岁高龄的聂荣臻元帅逝世后,如愿回到这里,“陪伴那些在戈壁中为研制‘两弹’而献出毕生精力乃至生命的科研人员,以及参与此项工作的广大指战员”。

站在墓前,追思聂帅及他的战友在大漠戈壁的风采,记者不禁想起古人所说的“三不朽”来:立德、立功不消说,他们的风骨与战功,令人敬仰;至于立言,更不消说,“两弹一星”精神定会激励国人,圆我中华强国梦。

“大侠”郭保新

郭保新,现任酒泉卫星发射中心发射测试站站长,载人航天发射任务的0号指挥员,46岁,江苏省邳州市人。

郭保新早就有“大侠”名,却一点没有“大侠”的样子:个子不高,戴近视镜,面色微黑,文质彬彬;工作26年,从没喝醉过,不是因为酒量大,而是因为喝不得酒,一喝就吐。至于“大侠”之名如何而来,不得而知。

作为一站之长,郭保新肩上的担子可不轻。他不仅仅要当好0号指挥员,而且统管发射场的数千台设备,近千个岗位的人员,压力之大,可见一斑。

1998年,载人航天发射场实施第一次合练,郭保新作为0号指挥员走马上任。100多天的连续合练中,他被累得晕倒在工作岗位上,但仍抽不出时间住院。火箭的质量控制对发射的成败生死攸关,他借鉴国外的经验,提出采取签字画押的办法被指挥部采纳。而郭保新领导的发测站却担负火箭系统的一岗,负主要责任。这种管理模式,在参试单位众多的情况下,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神舟5号发射之前,郭保新感到压力大得快崩溃了,曾自问会不会在“神5”发射之前就死掉。战友情深,在神舟五号进入发射时,郭保新下达航天员进仓那个口令时,不由自主地在口令前加了个“请”字,“请航天员进仓”。当神舟五号一入轨,当时他坐在指挥台上闭着眼睛为杨利伟祝福。直到第二天6点钟,在指控中心的指挥大厅看见杨利伟安全地从仓里出来,郭保新才回到家里,把所有的门和窗户都关上,大哭了一场。

慢慢的,记者从郭保新身上品出了一些“大侠”的味道来。

永远的胡杨林

酒泉卫星发射中心位于被誉为世界“沙丘之王”的巴丹吉林沙漠边缘,源自祁连山的弱水河从旁边潺潺而过,河边有一片茂密的胡杨林,深秋时节,一片浮光跃金,颇为壮观。胡杨是当今世界上最古老的杨树品种,被誉为“活着的化石树”。它们不畏恶劣环境,顽强挺立在大漠戈壁之中,生生不息,有“生长千年不死,死了千年不倒,倒后千年不朽”之说。

这片胡杨林很受官兵的喜爱,“大侠”郭保新就喜欢独自躺在林中,欣赏虬髯苍劲的胡杨,感悟生命,汲取力量。

上世纪五十年代,为了维护国家和民族的安全,党中央决定在西北的大漠深处,组建我国第一个导弹综合靶场。1958年3月,志愿军第二十兵团副司令员孙继先中将带领部队刚从朝鲜归来,征尘未洗,便转道西行,奔赴这片茫茫戈壁,开始组建中国航天发射部队。

1959年3月,航天发射试验部队发射试验大队正式组建,中国第一支导弹航天发射部队宣告成立,并由此开始了它艰辛而辉煌的征程。

创业艰难。戈壁是“一年一场风,从春刮到冬”,风沙袭人,令人无处藏身。那几年,国家处在困难时期,粮食不够吃,官兵们就打沙枣、挖骆驼刺充饥。这里自然环境异常恶劣:发射场区空气含氧量只有百分之十六;冬季严寒,最低气温零下32摄氏度,夏季酷暑,最高气温42摄氏度,地表温度最高达58摄氏度……官兵们就像胡杨一样,顽强挺立在大漠戈壁之中。从成功发射第一枚近程导弹到成功发射第一枚远程运载火箭,从成功发射第一颗人造地球卫星到成功发射第一颗返回式科学试验卫星,从成功发射第一艘试验飞船到成功发射神舟六号载人飞船,在47年的艰巨历程中,他们用赤诚和智慧,创造了我国国防科技和航天事业发展中具有里程碑意义的“十三个第一”。功铸九天的部队,永远的胡杨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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