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霞云岭之秋

2006-09-22 来源:光明日报 作者:张伯元 我有话说
“山气秋来早,山深落日红。山头山叟卧,独自笑山峰。”

这一首小诗,写的是北京房山西部山区霞云岭的真情实景。叫它《霞云岭》是写意,叫它《山字歌》则是工笔。

霞云岭一带的地名古朴得让你回

味:上石堡,下石堡,佛子庄……这里的大山是有些景致的。春天的野花野草,与景山公园的牡丹比,一样芳香迷人,野趣更近人的本性。夏天,河套沟里的水是全天候的,几乎每个村前都有一个深一些的湾。村中男女都去河里洗澡,他们自觉地划分了“势力范围”,并遵从古训“有礼街道,无礼河道”的做法,那种自由是原始的也是现代的并且是约定俗成的。水里有草鱼,是京西美味的水产。原来还有一种叫“豆角”的鱼,浑身花斑,眼睛两边各有一根刺,摸鱼时弄不好就会把手刺破,但味美好吃,如今是否已经绝迹了?

秋天的山景美不胜收,爬山虎红了脸,挂在悬崖上看你。柿子树林漫山遍野地抒发着火一样的心情。而摘柿子必须在霜降节之后,差一天都不行,否则柿子就爱烂,不好存放。可是霜降节之后,就不容易分清哪个是柿子,哪个是叶子了。山里人生于斯长于斯,不觉得新鲜,但是城里的画家和诗人来了,就统统醉在里面了!什么香山红叶,什么北欧风情,到这里,你才知道山里人对自己拥有的风景,竟是那么奢侈地不当一回事――风景对他们就像一张床、一只板凳,说躺就躺,说坐就坐。深秋之后,山气渐凉。放羊的老羊倌侧卧在一个山头上,他不是看风景,而是为了追逐温暖的太阳,不自觉之间已把自己变成了一个景。

冬天,无雪的日子里,触目即是残、枯、冷寂,干草与山色浑然一体,树像剪纸、像投影。有雪的时候,满眼都是水墨画,黑、白、灰协调地舒展着大山的气韵。你若从娄子水向东行,沿途的“水墨长卷”能让你看得如醉如痴如狂,那是一幅天然的百里长卷。

记得那一年的深秋,我开车从霞云岭回来,抛锚在山路上。同行的司机去给我求援,那时的电话还不方便,他们要回车队之后,车队才能派人来修车。

我一个人躺在驾驶室内,独自享受着那份宁静。天还亮着,附近的村民三三两两地从我的车旁收工回家去。

我看山,看天,听鸟鸣。

天渐渐地黑下来。大山瞬间成了一个大黑块,沉重地压在我的视线里。山色漆黑,天色深蓝,星星无多。偶尔出一点声响,都是很吓人的。但那时绝无坏人,偷、抢、杀人越货的人,没有。我不用怕人,我怕的是自己的耳朵,咳嗽一声便有几声、几十声回响着。接着,夜宿在山崖上不知名的鸟儿便尖叫一声飞走了,那是因为我打扰了它的生活。夜空带着几分神秘和恐惧。山谷里的一切生物其实都竖着耳朵在听,对一个打乱了它们生活秩序的车和人,它们都是很宽容的。我一直侧耳听着山谷里的动静,“而山上栖鹘,闻人声亦惊起,磔磔云霄间。又有若老人咳且笑于山谷中者,或曰:此鹳鹤也。”苏东坡夜游石钟山的描述,从脑子里慢慢往出蹦。

一个人在寂静的山谷里默默地等,烦了就喊两嗓子,听听自己的回声,这大约是两百年来这条山谷里从未曾发生过的事。终于,有了汽车的轰鸣声,一束灯光从远处晃过来,那是开来的救援车,看看表已是午夜时分……

深夜两点多,我在朦朦胧胧的奇妙的感觉下,把车开回车队。夜行山谷,那种感觉很微妙,经过多少年也难以淡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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