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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万五千里的高度

2006-09-29 来源:光明日报 作者:刘兆林 我有话说
“二万五千”这个抽象数字,在高度现代化、信息化的当今中国,实在已微不足道了。拿它去标志距离,一万多公里算个什么?打几天“的士”或坐半天飞机,轻轻松松就可到达。拿它去标志吃食,一万多公斤粮食或一万多公斤蔬菜,一般家庭(贫困户除外)在两三年内“消费”,也不会成大难题。如果拿它去标志货币呢,两万多元人
民币或三千美元,贪官和大盗们的心是不屑一动的,甚至连眼都不会认真眨一眨。若拿它去计算精神境界的高度,二万五千华里――1250万米,比世界屋脊喜马拉雅山的珠穆朗玛峰高出了多少?实在是耸入云天,是要么让人望而生畏,要么让人陡生敬意的大数字啦。这个时代,横流的物欲冲击太重,许多人缺少的是精神与信念的食粮。有的人也许不乏理想,但那理想中很大成分又都是物欲的。所以将红军二万五千里长征当作一把精神的大尺,比量一番自己理想与境界的高度有几尺几寸,起码能唤醒人们心灵中美好的情愫。

我曾先后拜谒过中央红军长征前所在的江西瑞金和云石山两处中华苏维埃旧址。瑞金曾因中国第一个红色政权建都而改叫瑞京,后遭敌机轰炸而迁往了云石山。当时共产党领导的中央红军才刚刚扩充到七八万人,却在白色恐怖统治下,建立了一个国家性质的红色政权,没有远大的革命理想,敢吗?

两处中华苏维埃政权的遗址,机构之健全、设施之简朴,真的让我惊叹,那就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摇篮啊。一群真正的中华精英,他们住泥房,睡木板,吃粗米,穿草鞋,在强大的反动统治下,为理想的人民共和国乐观地奋斗着。怀着虔敬的心情到这些精英们睡过觉、办过公的房间看一眼,驻足一小会儿,心灵都会受到触动。简陋得不能再简陋的土房里,工作过那么多伟大的精英,真让我们这些住着现代高楼大厦却少了理想和信念的人汗颜。

为了求生存和发展,为了将白色恐怖的一统天下能变为人民当家作主的红色国家,处于白色围剿中的红军不得不北上。连他们自己也没想到,就是这个北上,竟被围追堵截、曲曲折折、出生入死、长驱了二万五千里,跋涉了一年多。这两万五千里的一年多,五六万个红军战士长眠在雪山、草地和万水千山之间了。到达目的地时,七八万人只剩了两万多,但是没出一个叛徒,没有崇高理想和坚定信念,这胜利可能吗?

本来就极难行走的险山恶水之路,每天空中还有敌机侦查轰炸,地上还有几十万大军围追堵截,越到后来,越是缺衣缺粮缺盐甚至到了缺氧的地步,走着走着人就倒下了,眼还睁着,嘴还张着,心脏却怎么也跳动不起来了。一个16岁的红小鬼,过草地时腿一软跪倒了,他拄着当拐棍的树棍往起站,树棍深深插进土里,人却没能站起来。红小鬼的手伸向前方,长眠在插立的树棍下了,那树棍后来却在高原上,活成现今的一棵蓬勃的大树,这便是红军必胜信念的象征啊!我不由得想到苏联卫国战争胜利纪念碑上的一句诗:“石头啊,请像人们一样坚强吧!”诗是赞美列宁格勒保卫战中,彼得堡那座石头城几乎被敌人的炮火炸毁、烧焦,可是坚强的人民用自己信念铸就的血肉之躯抵住了敌人的反复进攻,最后胜利了。于是我感叹,动不动就乞求上帝的人们啊,像红军那样祈求自己的信念吧!

红军的信念是什么?就是建成一个没有残酷经济剥削和政治压迫的新中国,如果甘于在黑暗中牲畜一样活着,毋宁死。所以他们不怕死,不叛变。

如今,我们都在为小康社会目标而奋斗,长征精神还有什么用吗?我看仍然有用。我们执政的共产党干部队伍,仍似在万水千山中艰难行军呢!每天有千千万万腐蚀与行贿大军在围追堵截,有糖衣炮弹的无声袭击在轰炸,如果没有了高尚理想和坚定信念,随时也有倒地身亡的危险!

要真正实现平等自由、物质极大丰富的和谐社会目标,还有许许多多艰苦、甚至比长征还要复杂的工作等着我们,没有信念根本不行!

一个普通人,有没有信念也是不一样的。去年我参加重走长征路的活动,经过贵州铜仁地区红军活动过的梵净山时,当地政府安排了一些抬滑竿的抬夫陪我们。梵净山很美,也很高、很陡、很难爬,坐滑竿会减轻许多疲劳。但大家都不好意思坐,几乎都是坐一小段就下来走。可抬夫们却坚守自己的原则,一定得让我们坐,不坐就不收钱。我们说钱是政府付的,你们只管收了就是。生活本来很困苦的抬夫们态度仍很坚决,不管谁付钱,他必得按劳取酬。这在唯利是图、见钱眼开的市场经济时代,就是非常崇高的信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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