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2”一年了。
再次走进被地震摧毁的旧北川县城,每一处废墟的倒塌、崩垮的巨大山岩,依然触目惊心。在地震一周年期间,旧县城对北川居民开放,在保护地震遗址的同时,方便居民祭奠遇难亲友。
这的确是一个祭奠的日子。雨云在不远处的山间累积,群山葱绿中留下了明显苍白的痕迹,残垣断壁的旧县城静静
沿着无数次走过的入城盘山路走向县城，远远近近传来鞭炮声,那是当地祭奠风俗中传达给逝者的问候。而来来往往的人群,却出乎意料地平静。来到自己居住多年的老城,这些幸存的北川居民,在面对自己远去的亲人时,并没有嚎啕大哭,宣泄悲情,大多只是静静地或蹲或坐或跪下来,有条不紊地拿出祭奠用品,香蜡默默地、轻轻地被点燃,或白或黄的菊花,握在每一位祭奠群众的手中,花和枝叶在轻风中微微抖动。
只有红红的湿湿的眼神,让人明确感受到那些内心深处的疼痛,不过在那些坚硬的断折的墙体砖石的背景下,这样的眼神的确代表了坚强。
只有一位60来岁的老大妈坐在两支燃烧的蜡烛旁哭出声来,敲打得人心里眼里难受。一位执勤的20岁出头的女交警蹲下身来,握住大妈的手,说着什么安慰她。另一个小姑娘也走过来扶住大妈的肩膀,哭声渐渐弱下来。而祭奠的人们就安静地从她们身边走过,没有更多的打扰。
一对30来岁农民模样的夫妇,背着背篓,手上提着一小袋香蜡,在一处崩毁的楼房废墟前,他们左右确认了一下,男人蹲下身来掏出祭品,女人怯怯地又淡淡地打量了一下周围走动的人们,两支黄得那么纯粹那么鲜嫩的菊花被她握在身后。红烛燃了起来,黄菊花摆在旁边,一男一女就这么安静地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情,井井有条。还是没有人来打扰,只有他们知道他们失去了什么,记挂着什么。
在安昌江静静的透亮的水边,背景是东倒西歪耸立着或者坍塌着的断壁残墙,两个男子点燃蜡烛,点燃清香,默默地低头向着水面,水面如镜,他们的面容也如同镜子般平静。点燃的两串鞭炮急促地爆出声响来,然后他们看看远处的老城区,转身离去。
在集体掩埋遇难者遗体的绿地上,黄色菊花砌出“5・12”字样柔和明亮,以山体上那一大堆乱石为背景,巨大的纪念横幅肃然挺立:“深切悼念‘5・12’汶川特大地震遇难同胞”。大地震纪念碑前,祭奠的人们摆放了清雅的菊花和花篮。巨石的冷冽,菊花的柔美,痛失的生命,深切的哀思,在废墟中这一块小小的平整地带,交织出人们的痛和爱。
就在这个时候,累积多时的雨终于落下来,浇打着地面、废墟、绿草、黄花,是在滋润,也是在安抚。凉凉的雨水不一会儿就把人打得湿透,不过,走在无数次走过的山路上,人还是那么安静踏实。回头再看看旧县城,这个永远不会被遗忘的地方,那些雨中的菊花,也定格在时间的流淌中。
这就是“5・12”过去一周年的时候。
(本报北川旧城5月11日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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