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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水悠悠 不再闻此音

2009-07-16 来源:光明日报 作者:本报记者 李玉兰 我有话说

“三冠加身何止五车富学教后人皆羡,千秋树范本为万斗高才看大木成林”“一日内任季两位泰斗先后辞世,九天下文史各界后学上下同悲”……一幅幅挽联表达虔诚的尊敬和景仰,白花如雪倾注着无尽哀思。设在北京大学百年纪念讲堂的季羡林先生灵堂自7月12日正式开放以来,已有万人前来拜祭。

(一)

悬挂在灵堂里的遗照上,季羡林身着一件朴素的蓝色中山装,头戴一顶灰色毛线帽,温和地注视着自己生活了多年的燕园。

大厅里摆满了花圈和挽联。讲堂门口,前来吊唁的人群排着长队,大家依次戴上白花,菊香淡淡,低回的哀乐声中,在季老的遗像前行礼,与这位德高望重的远行者作最后的道别。在这条长长的队伍里,既有白发苍苍、沧桑满面的老者,也有满脸童真、稚气未脱的少年。他们中有季羡林先生生前的朋友故交,有北京高校师生,有特地从季羡林先生山东老家赶来的乡人,也有中外文化界的人士……

一位专门从上海赶来吊唁的老先生说,自己一家五口人中有三口都是季老当年的学生,得知他辞世,一家人专门从上海赶到北京。

一位名叫张敏的哀悼者走进灵堂,跪倒在地,向季羡林的遗像深情叩首,张敏的父亲张劲草在上世纪四十年代曾经担任过季羡林先生的助教。“一九四八年,我父亲前往解放区,还是季老给的路费。”张敏说,年迈的父亲人在上海,重病卧床不能前来,他是替父亲来季老的灵前磕个头。

“他为别人做了太多,却从不向别人要求回报。希望他在天堂能够得到爱,得到幸福,得到关怀。”北大外国语学院的张光?教授抑制不住自己的悲伤,流下泪水。他与季羡林是几十年的好朋友,曾写过《季羡林先生》一书。

在灵堂左侧的留言处,来自山东聊城的段思海写道:季老先生走好,家乡人民永远记得您。

段思海带着家乡人的深情厚意专程连夜赶到北京,为季老送行。“巍巍岱宗,众山之巅……齐青未了,养育黎元。鲁青未了,春满人间……登高望岳,壮思绵绵。国之魂魄,民之肝胆。屹立东方,亿万斯年。”俊美而丰厚的《泰山颂》,正是季羡林先生故乡情怀的展现,也是他深爱民族文化,深爱这个国家的真实写照。

(二)

欧阳中石、冯其庸、汤一介、乐黛云、杨芙清、王阳元等知名学者先后来到灵堂吊唁并送上花圈。韩美林、谭晶等文化艺术界知名人士也赶来拜谒。

“深切悼念季学长”,清华大学校长顾秉林郑重地写下留言。中国人民大学、北京外国语大学、中国政法大学、武汉大学、敦煌研究院、全国古籍整理出版规划领导小组、三联书店……高校和文化单位都纷纷表达了对季老逝世的哀思。季羡林先生的去世,是中国教育界和学术界的一大损失。

“《敦煌学大辞典》的编写和出版对总结国际敦煌学研究成果和向大众普及敦煌学知识发挥了重要作用,先生自1983年担任中国敦煌吐鲁番学会终身会长以来,为改变‘敦煌在中国,敦煌学在国外’的被动局面发挥了无可替代的重要作用。”敦煌研究院院长樊锦诗在悼念文中追忆了季羡林先生在敦煌学研究事业中所做的杰出贡献。

“季羡林已经成为一个象征,他的离去,标志着一个学术时代的终结,标志着五四运动后锻炼成长起来的一代学人成为过去。他是一个非常随和的人,关心年轻人,是人格相当值得尊敬的前辈。他的离去,是我们巨大的损失。”北京大学中文系教授温儒敏说。

(三)

季羡林先生留德读书的学校――哥廷根大学校长冯・费顾拉教授发来唁电,在电文中他缅怀了季羡林在哥廷根大学十年学习的经历,“战争给这段长期的岁月投下阴影,但他作为青年学生并未沮丧,而是为了使他的才能今后在故乡中国发扬光大而潜心学术,这令人钦佩。”

费顾拉教授电文中还提到,季羡林著作《留德十年》将于2009年10月译成德文在德国出版。

“他为印中两国友谊所做出的贡献永远不会被我们遗忘。”印度驻华大使尼鲁帕玛・拉奥女士专程赶到灵堂在季老的遗像前默哀致敬。2006年,拉奥女士曾到301医院看望过季羡林先生。

季羡林先生曾翻译印度两大古代史诗之一――《罗摩衍那》,该诗2万余颂,译成汉语有9万余行。季羡林历经十年译毕,是我国翻译史上的一件大事,为中印文化交流做出突出贡献。2008年,印度政府授予季羡林印度最高国家荣誉奖“莲花奖”。

“他在印度古代语言、文化、中印文化交流等方面的成就和贡献在世界上是独一无二的。”温儒敏说。

几十年来,季羡林以一己之力,搭建起一座中外文化交流的桥梁。他辛勤从事梵文、英文、德文等文学作品的研究与翻译,发表、出版的译作将近四百万字。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完成的著作《糖史》,更展示了古代中国、印度、波斯、阿拉伯、埃及、东南亚,以及欧、美、非三洲和这些地区文化交流的历史画卷,有重要的历史和现实意义。

(四)

在世人眼中高山仰止的伟大学者,在自己学生眼中,却只是一个亲切、质朴的老师。北京大学60级阿拉伯语系的学生们说,记忆中最多的是先生关爱、提携后辈的师者情怀。

温儒敏在北大和季羡林先生共事多年,交往颇多,他说:“很多人说他是国学大师,但是严格意义上说,应该称为学术大师。他是纯粹的一个学者,对学问有执着的追求。在不少人学风浮躁的当下,他的执着和学风都具有表率作用,是治学的楷模。”

“国学大师”、“学界泰斗”、“国宝”,不少人以此赞誉季羡林先生。但是季羡林自己坚辞这三个称呼,他在《病榻日记》一书中请辞这三顶桂冠,说道:“三项桂冠一摘,还了我一个自由自在身。身上的泡沫洗掉了,露出了真面目,皆大欢喜。”

返璞归真,淡定从容,正是季羡林先生治学、为人的写照。袁行霈曾说:“和他在一起,矜可平躁可释,一切多余的雕饰的东西都成为不必要的了。(他的)朴实带有豪华落尽的真淳,好像元好问所称颂的陶诗。”

如今,音容宛在,斯人已逝。燕园里依然树影摇曳,花草清翠欲滴,却再也等不到那个消瘦的身影;家中的猫咪日日在门前张望,却再也盼不回“爷爷”慈祥的笑容。

季羡林先生住在301医院的时候,有一次换病房,他唯恐书和资料丢失,叮嘱身边的人一定要搬过来。但其时,他的眼睛已经看不太清楚了。别人说季老您眼睛都看不清了,还惦记书干吗?他回答说:“书在身边,心里踏实。”

书在身边,心里踏实。其实,这位温厚而亲切的长者他自己也如同我们许多人的一本书,一本深厚的文化大书,或者我们并不曾细读深思,但是,有这样一本书在身边,心里踏实。

现在,他走了,2009年这个平凡而炎热的夏天,我们失去一本博大精深的书,文化界失去一位温厚诚敬的守望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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