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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中的季节

2009-07-18 来源:光明日报 作者:阿凤(达斡尔族) 我有话说

这个小镇位于大兴安岭中南部。春夏秋冬交替出现时,透过窗户就能看见它。

初春,天气变暖,处处可见流淌的雪水,冰里开始出现很粗的纹路,不再晶莹剔透。风刮得有力,似乎试着要刮走什么,是冬天的寒冷?山谷的残雪中开着簇簇的映山红,用生命的美丽传递着春的讯息。等它花落残雪中,吐出新的嫩芽时,甘河

中开始漂起了冰排。等到冰排流尽,甘河水便凝聚了无限的力量向前流淌,春天由此走向成熟。

大人们关注着家里饲养的大肚便便的母牛,常常翻看月星牌,翻到某一张折上,就表示家里的母牛要下小犊子了。小孩子们趁大人们不注意偷着撕月星牌,盼着母牛能早日下牛犊,从而开始吃牛奶的日子。达斡尔人吃牛奶简直能吃出国际水平:奶子粥、奶子泡饭、奶子面片、酸奶泡饭、酸奶面片,其中分凉酸奶泡饭、凉酸奶面片和热酸奶泡饭、热酸奶面片,还用牛奶熬窝瓜、芸豆,炖豆角……西餐中有一道汤是牛奶菜花,难道达斡尔人也在做西餐?总之,达斡尔人从骨子里喜爱牛奶。所以对偷撕月星牌的小孩子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在女人们采柳蒿芽、晒柳蒿芽的忙碌中,夏季来了。传说达斡尔人在缺粮挨饿的时候就是靠食用柳蒿芽生存下来的。它味微苦,属蒿科,具有清热解毒、败火防癌的功效。柳蒿芽生长在水系边的潮湿柳丛地带,端午节后就不能采集,因为季节一过它苦味加重,基本不能食用。达斡尔人的小孩一出生就能接受这种像中药一样的食物,早早地品出了柳蒿芽特有的浓郁香味。

园子的边边角角是留着给小姑娘们种花的。当小花开得五颜六色,小姑娘们便像一群蝴蝶在各家的园子里串来串去,没完没了地比较花的形状、颜色……小姑娘们栽的

“菇鸟”(草本植物)在小灯笼一样的包里长大,等不及它变黄熟透就摘下来,掏空里面的籽,放在嘴里“咯吱咯吱”地吹响着。等着苞米须子长长,她们还要编长辫子,似乎要编完整个夏天。

园子里的各种蔬菜在夏日的阳光下悄悄地成熟,“青黄不接”的日子结束了。小白菜最早上饭桌,人们蘸酱吃,做汤喝。豆角挂在架子的低处,土豆在土地的裂纹里藏着,茄子结得遮遮掩掩。人们伴着烀苞米、烀土豆的清香过着夏天。

一场风,一场雨,便有了秋的味道。山的颜色在变,绿色的帘子已经挂不住了,满山的榨树、榛子树在变深红、浅红、深黄、浅黄,远远近近的山变成了画家的调色板,北京的香山恐怕都远不及这里的秀色。人们排着队进山采野果,山丁子、稠李子、都柿、榛子。女人们开始晒干菜,把豆角、茄子、角瓜削成细长条挂起来,家里一下子多了几挂帘子,有谁见过这样的帘子?女人们把晒干的菜丝编成辫子装在纸箱子里。满箱子的辫子,这哪是干菜呀,简直是工艺品!女人们趁霜冻前把园子里的蔬菜收拾干净,一麻袋一麻袋的土豆装在地窖里,白菜腌了一大缸,新鲜白菜摆得成排,准备满足人们冬日的需要。

窗户上的冰凌花,给人无限的想象,它像魔术师变出来的,永远没有重复。小姑娘们趴在窗户台上看了很久,对变化无常的冰凌花找不出合适的答案,便伸展手指印在冰凌花上,冰凌花流着泪消失了,窗户上留着一个手印。回头在炕上继续玩哈涅卡(纸人)、萨克(狍子的踝骨)。冰天雪地,爬犁是孩子们的便利玩具和工具。小孩子用爬犁从山坡往下滑,滑得裤腿灌满雪,可回来时忘不了拉一大捆烧柴。小孩子们在课本中读毛主席的诗词“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时,觉得毛主席肯定来过这个小镇,要不怎么形容得那么准确?

冬天冰封了一切,是为四季画上一个句号,还是为了下一个季节的到来做准备?记忆中的季节总是新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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