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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当前的翻译问题

2009-07-31 来源:光明日报 作者:韩敬群 我有话说

当前,引进版图书已成为出版社新的利润增长点。各种排行榜上,引进版图书居高不下,乃至一本假托洋人之名的伪书亦可欺世盗名。可以理解的是,目前我们已进入一个翻译图书出版的高峰时代,但这远不是像埃兹拉・庞德所说的,“一个伟大的文学时代就是一个伟大的翻译时代”。因为在这表面的热闹繁华之中,我们看到了那

么多的匆忙急就,那么多的杂凑拼盘,那么多的颟顸欺瞒,那么多的重复泛滥。译事三难:信、达、雅。不必说“达”说“雅”,即一“信”字,已足可令多少率尔操觚者搁笔。

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在2004年底推出了该年度诺奖得主耶利内克的长篇小说代表作《钢琴教师》,业内称为神速。其实,该译本在那之前多年就已翻译完毕,并已经过了编辑与译者不下三遍的切磋润色,出版不过是适逢其时。耶氏作品风格怪异,非细心耐心,仅细心耐心,不足以读懂弄通。耶氏自己说过,她的作品是不能被翻译的。但那次在国内的版权争夺中,有不少家出版社都表示要在如何如何短的时间内出版她的作品。这种抢夺市场先机的动机可以理解,但急行能否走出好步却是问题。

美国学者艾尔曼的《乔伊斯传》被公推是20世纪英语世界的三大传之一,我很早以前就拿到这本书,确信它的价值。直到两年后见到回国的金?先生,说服他承担译事,我才下决心要引进此书。金先生表示,他愿意担纲此一扛鼎工程,但必须给他不少于3年半的时间。一般常规引进版图书,在合同上都会写明,要求在18个月之内出版。我们因此破例给外方写信,说明不只是出版,而且要出好此书,版权方爽快地答应了我们的要求。

1994年当《尤利西斯》两个译本南北酣战之时,我毫不迟疑地买了当时只出了上册的金?译本(下册迟至一年半之后才出来),因为我相信多年的积累与准备,肯定要胜过所谓的才华与名声。在我的编辑生涯中,能够有机会与金?先生这样的前辈大师交往过从,或许是上天不会再次赐予的良机。这位谦和逊让,细致到极处,一字之微亦不肯苟且的翻译家,在我的生命中烙印深刻。有兴趣的读者不妨看一下人文版《尤利西斯》再版前言的第四节:一个小小的例子,蕴涵着翻译家的多少心血?古人云:“一字之立,旬日踟躇”;“吟安一个字,捻断数茎须”。名家名译,并不是横空出世,浪得虚名的。

当代并不是缺乏名家,也并非没有精品。只是在一片喧哗与骚动之中,名家的声音有些微弱,精品的身影显得单薄而已。钱钟书先生说,学问是荒江野屋之中二三素心人抵掌相对的事业。我相信在当前的情况下,翻译这一费力不讨好、事倍而功半的事业,不能指望名家精品后胜于今,层出不穷。好在任何时代,总会有那荒江野屋中二三素心人在,有那不务虚名与事功,但凭兴趣与热爱做事的人在。有他们在,我们就不妨有期待,有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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