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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念杰尔格勒同志

2009-09-25 来源:光明日报 作者:陈奎元 我有话说

获悉《实现伟大誓言的一生――杰尔格勒传记》将要出版,我感慨万千。

在内蒙古人民的革命和发展事业中出现过许多有重要贡献的领导干部,杰尔格勒成长在这一群体中。他是一位富有特色的优秀蒙古族高级干部,一位为党的事业奋斗不已的忠诚战士,一位为本民族的发展振兴并为各民族的团结和睦、共同发展呕心沥血的

有高度共产主义觉悟的领导干部。

杰尔格勒同志是我们的前辈,在日本鬼子投降到新中国成立的几年间,我当时还是一个少年,经常听到家乡的人们讲述杰尔格勒旗长(他先担任科右前旗旗长,后任兴安盟盟长)与土匪、叛乱分子作战并屡战屡胜的事迹。抗日战争胜利过后,中国共产党内蒙古工作委员会进驻王爷庙,开展在蒙古族居住地区建立政权的工作。当地一批有先进思想的蒙古族青年杰尔格勒、官布扎布、布特格其、暴彦巴图等,立即义无反顾地投身到共产党的组织,并在党的培养下迅速成长为坚强的领导干部。当时正是国民党军队向东北大举进攻的时期,王爷庙(后改名为乌兰浩特)毗邻吉林省洮南、白城市,时时处在威胁之中,当地土匪和叛乱武装也十分猖獗。中国共产党内蒙古地区领导机关刚刚进入兴安地区,只有数量很少的警卫部队,形势十分严峻。为了站稳脚跟,开辟革命工作,内蒙古党的领导机关依靠当地干部特别是蒙古族干部,发动群众,发展人民武装力量,取得土地改革的成功并建立起各级地方政权。1947年5月1日宣告全国第一个少数民族自治区――内蒙古自治区正式建立。正是在此艰难时期,杰尔格勒脱颖而出,成为兴安盟家喻户晓的杰出蒙古族领导干部。他在兴安盟的崇山峻岭和莽莽雪原中,率领一支以蒙古族干部和战士为主体的队伍,横扫土匪恶霸,平息由反动牧主发动的满洲屯暴乱,为内蒙古自治区在内蒙古东部地区建立稳固的根据地作出了重大贡献。当时他在党内的资历不深,内蒙古党委不拘一格用人才,委任他担当内蒙古自治区首府所在地兴安盟的盟长,决不是偶然的。

我第一次见到杰尔格勒同志是在1964年的8月,当时我从内蒙古师大毕业后到呼伦贝尔等候分配工作。杰尔格勒时任中共呼伦贝尔盟代理书记、盟长,党政领导一肩挑,工作很繁忙,却来接见由全国各地分配来呼伦贝尔盟工作的应届毕业生。杰尔格勒同志身材高大,相貌堂堂,身穿普通的蓝卡其布中山装,虽然笑容可掬,却有一种令人肃然起敬的气质。事过45年了,我还记得他当时饱含感情地介绍呼伦贝尔盟的壮美山河、丰富资源、多彩的民族特点的情景(当时兴安盟地区在呼伦贝尔盟的体制内),他表示希望大家扎根呼伦贝尔盟,为建设祖国北部边疆奋斗一辈子。从那一天起,我与呼伦贝尔结下无比深厚的情缘,直到1990年初才离开这片山河和各民族兄弟。几十年的经历告诉我,当年杰尔格勒同志接见我们所讲的呼伦贝尔,的确是一脚踏入就能够生根开花结果的高天厚土。

我对杰尔格勒同志的真正了解是在“文化大革命”的岁月。1966年春夏之交,“文化大革命”尚未展开,但已有山雨欲来的趋势。当时杰尔格勒同志领导呼伦贝尔盟牧区的四清,担任新巴尔虎左旗四清工作团团长,因为领导“四清”的上级组织对呼伦贝尔盟牧区的四清工作不满意,责令新左旗四清工作团集中整顿,杰尔格勒作检查并接受揭发批判。在不断升温的阶级斗争的气候下,新巴尔虎左旗旗委、旗政府的八位主要领导干部被错定为“叛国集团”,杰尔格勒同志受到牵连。工作团集中在我当时的工作单位――呼伦贝尔盟委党校进行整风,批判杰尔格勒以及随同他在新巴尔虎左旗四清工作团的主要干部胡拉乌苏、照那斯图等同志。从此,杰尔格勒一蹶不起,步步滑下深渊,不久即成为“文化大革命”首批被打倒的对象,是呼伦贝尔盟党政领导干部中被强加罪名最多、受摧残最严重的领导干部。直到1971年“9・13”事件以后,许多干部被陆续解放,杰尔格勒同志才从监禁中解脱出来。当时他骨瘦如柴,手扶拐杖,步履踉跄,在屡次被抄家劫余之后,家中应用器物荡然无存,子女四处飘零,可谓历尽浩劫、再世为人了。

杰尔格勒犹如苍松劲竹,在寻常的日月里他并不显得超群出众,在黑云压城、顷刻生死之际,却坚毅果敢,显示出罕见的忍耐与抗争。在内蒙古地区兴起挖“新内人党”错案之时,他在已被打倒以后,重新被拉出来批斗,专案组认定他是“新内人党”的党魁,企图从他身上打开缺口,查出“新内人党”的组织体系。他遭受严重的身体摧残,全身多处骨折,大小便失禁(直至逝世)。凶险当前,他宁死不枉认罪名。他置个人生死于度外,坚决否认有“新内人党”的组织,否认自己以及其他人参加“新内人党”的罪状。当时他的一位老部下,内蒙古西部地区一位原盟委书记被揪斗,曾有调查组找到杰尔格勒证实那位同志是“新内人党”成员,杰尔格勒断然否认。后来调查组的人用缓和的口气要求他不要说否定的话,可以表示不知道这位同志是不是“新内人党”,他一口回绝,明确地说“我不能说不知他是不是‘新内人党’,我知道,他不是‘新内人党’”。由此我想到另一位兴安盟出身的蒙古族领导干部官布扎布同志,他在土地改革时期曾担任科右前旗旗委书记,是人们传颂的以杰尔格勒为首的“三杰”之一。“文革”前一年他调回呼伦贝尔盟盟委担任第一副书记,1967年6月,在所谓反二月逆流的日子里被夺走了生命。官布扎布是一位有主见、有胆识、铁骨铮铮的共产党员。“文革”初期召开群众大会,进行大揭发、大批判,领导干部人人自危,有些人敦促他检举揭发杰尔格勒,并追问他与杰尔格勒是什么关系?他大义凛然地回答:“我二人同一天参加革命,同一天入党,同一个入党介绍人,你说是什么关系?”杰尔格勒每次同我谈到官布扎布时,都饱含深情,在他的心目中官布扎布是不可替代的。

“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经过“文化大革命”的劫难,杰尔格勒在呼伦贝尔盟广大干部和群众中树立起前所未有的声望,人们钦佩他“临难不苟免”的精神,钦佩他在九死一生之际敢于仗义执言的浩然正气。

“文化大革命”的后期,他从监禁中解放出来,开始恢复工作,黑龙江省委(当时呼伦贝尔盟大部分划归黑龙江省,另一部分――兴安盟部分归属吉林省)任命他担任呼伦贝尔盟委常委兼任大兴安岭林业管理局党委书记。呼伦贝尔盟归属黑龙江领导的十年,是在文化大革命中间,当时任用干部与党内生活正常时期有完全不同的标准,呼伦贝尔盟干部有很大的抵触情绪,但是派杰尔格勒主持大兴安岭林管局的工作,却是一项深得人心的决定。

大兴安岭林区是文化大革命的重灾区,克一河的武斗事件曾经震惊北部边疆。杰尔格勒在大兴安岭林管局创建之初就是主要领导人,在林区有很高的威信。他从“文革”的泥淖里跌倒爬起,重返林区,给林区的干部、知识分子和林业工人带来了希望。他到任伊始首先抓紧落实各项政策,林区的形势很快出现转机,在林区城镇到处流传他的佳话。他在大兴安岭林区的冰天雪地里、崇山峻岭中跑上跑下,夜以继日,辛劳万分,做了许多利国利民的工作。可惜当时还处在文化大革命的时期,各方面的矛盾和制约终究不是一个人可以完全扭转的。他心力交瘁,在一次干部大会上发生大面积心肌梗塞,倒在了作报告的讲台上。他的生命是顽强的,经过长时间的治疗,他再次从死神的眼前走回来。这时“四人帮”已被打倒,党中央开始拨乱反正,中央将杰尔格勒跨省调入内蒙古自治区担任副书记,后来又兼任内蒙古自治区副主席。在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上,他当选为刚刚成立的中央纪律检查委员会委员。不久又被任命为全国人大民族委员会委员。

杰尔格勒同志对党的事业无比忠诚,他从1945年参加革命之时起,始终以赤胆忠心对待党的事业,无论党派他到哪里,无论环境多么艰难困苦,他从来没有二话,并且敢于锐身自任去面对各种复杂的形势和尖锐的矛盾。他在文化大革命中九死一生,事后他从未对党中央和毛泽东主席有一点怨言。他在内蒙古党委分管落实政策,经常讲,文化大革命是全党的灾难,是国家的浩劫,刘少奇主席和许多老帅都不能幸免,我们个人受点苦应该想得开。现在又能重新工作了,应该珍惜时间为党多做一些工作。他表里如一,口中是这样讲的,实践中也是这样做的。

他出身劳动人民家庭,热爱人民、情系群众是他根深蒂固的情结。他热爱呼伦贝尔大草原、热爱大兴安岭森林,热爱内蒙古的各族人民,早就立下誓言要将自己的骨灰撒在草原上和森林里。他逝世以后,经内蒙古自治区党委批准,实现了他最终的愿望。他身后没有墓地、没有墓碑,他的骨灰撒在厚厚白雪覆盖着的陈巴尔虎特木呼珠草原和伊图河林业局的茫茫林海。内蒙古自治区党委副书记李文、政府副主席巴图巴根和呼伦贝尔盟委书记布特格其全程参与撒骨灰的行程。当杰尔格勒的几个儿子将他的骨灰一把一把撒向茫茫雪原时,我脚踏深雪,眼看他的骨灰散落,心中想:如果有天堂,一定会向他敞开大门,他从此可以摆脱奔波劳碌的生涯,摆脱尘世中一切烦扰,永享宁静了。

杰尔格勒是民族团结的模范,他念念不忘引领他参加革命队伍的汉族老干部张策、宋振鼎等老同志,并终生关心他们及其后人。他对内蒙古自治区的汉族领导干部周惠、王铎等发自内心的尊重和信任,没有半点芥蒂。他对乌兰夫、奎壁、吉雅泰、毕力格巴图尔等蒙古族老一辈革命家、领导人充满深情,他多次讲到自己能做的事情有限,但决不辜负他们对自己的信任和期望。要尽自己的微薄之力,把被周总理誉为模范自治区的内蒙古建设好。在他长期领导下的兴安盟、呼伦贝尔盟和大兴安岭林区各民族的干部和职工、群众尊敬他、爱戴他,把他当作自己人。他享有的声誉和赞颂是当之无愧的。

杰尔格勒同志于1982年2月26日逝世,这一天上午,内蒙古自治区党委第一书记周惠同志约见呼伦贝尔盟盟委书记布特格其和我(时任盟委代理秘书长)去谈话。周书记问我有没有见到老杰,我据实回答已经很久没有见面了。周书记立即打电话约他到办公室来。杰尔格勒出现在我们面前时,身着他唯一的一件黑灰色呢大衣,我记得那是他1979年随同林业部代表团出国时在服装店定制的一件合体大衣,这时已显得过于宽松。他形神疲惫,说老毛病又在作怪,近几天他白天参加自治区两会,晚间住在医院,由小女山丹陪伴。没有想到第二天早晨即得知他已逝世。

我十分崇敬并深深热爱的老书记杰尔格勒同志离开我们二十七年了。他对我的信任和关怀,我难以回报,只有永久的思念和敬意长存不泯。他仍然活在我心中,并将永远活在我心中。

2009年8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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