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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瘾君子的自述

2001-06-26 来源:生活时报 本报记者 叶润霞 我有话说

月底的一天,在一家杂志社的编辑部里见到了妮子。妮子非常漂亮,接近于透明的皮肤、美丽的双眼、秀丽的长发、无处不在的青春,一件淡黄色的长袖连衣裙恰到好处地表现出身体的曲线,一切都是那么美,让见过她的人心里溢满了羡慕与嫉妒。

妮子是来这家杂志社拍照的。这本杂志上有一个栏目是专门为那些市井平常人家的漂亮女孩准备的,每一个要求上这个栏目的女孩都是对生活充满了美好的憧憬,她们对生活的自信使那些老记们都觉得在给她们做文字和图片时的太阳比平时要灿烂许多。

妮子两个月前就登了记,一直排队排到了今天。当摄影记者不断地要求妮子换上一件件她自己带来的衣服时,我们无意地发现,妮子的衣服无一不是长袖的。妮子说,并不是没有短袖衣服,只是想给在杂志上看到她的人留下一个完美的印象,她轻轻地挽起袖口,我们惊讶地发现,妮子的胳膊上布满了一个个小小的针眼,还有一个个被烟头烫过后形成的可怕的疤。

我们沉默了,没人出声,就连彼此之间的喘息声都听得清清楚楚。妮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小声但却清晰地讲起了她的故事……

今年22岁的妮子是东北人,1998年认识了哥哥的一个同学并很快与之相恋,情窦初开的她沉浸在爱河里。有一天在不经意间她发现自己的男朋友在吸毒,她劝他不要再吸了,可自己却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不小心吸上了瘾。

“一日吸毒,十年戒毒,终身想毒”,戒毒很难,最难的是去掉“心瘾”,也就是“想毒”。

妮子说:“海洛因对我来说甚至超过生命,我宁肯去死,也不愿意忍受断药后的煎熬。那是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全身颤抖、冒虚汗、呕吐不止、发冷发热,四肢像有无数蚂蚁爬动、叮咬,并钻到骨头里……毒瘾发作时,我在地上翻滚,用香烟烧烫自己的胳膊,甚至用头向墙上撞,想以死来解脱这难以忍受的痛苦。就这样,一次次难以言述的痛苦,使我一次次地打消了戒毒的念头。每当我向自己的脉管推入在水中的海洛因白粉时,都会想起那些死在厕所里、手臂上还挂着海洛因针管的伙伴。尽管我强烈地意识到吸食毒品终有一天会使我油尽灯枯,但我没有力量使自己停止注射毒品。身体上和精神上无尽的折磨,使我只想两件事,要么马上死掉,要么再来一支海洛因。”

在妮子的诉说中,我们强烈地感觉到了她有讲述的欲望,她想要寻找一个可以安静听她完整述说的对象。

妮子说,有一次父母为了让她戒毒,把她关在屋里不让出去。犯瘾后,她用烧红的烟头烫自己的胳膊,听见皮肉咝咝被烧焦的声音,也没法让自己清醒,她还打破了玻璃杯子,用碎玻璃割破了自己的手腕,血流了一地。母亲不忍心再这样关着她,对她说,你今天可以出这个家门,但你不再是我的女儿。她走了,临出家门时,她看见母亲跪在地上,泪流满面。她对记者说,看着这一眼,心里什么感觉也没有,只觉得自己要尽快离开。清醒之时,心里总有一种挥之不去的负罪感,“父母养我这么大,我没有好好工作报答他们的养育之恩,反而让他们为我伤心失望。”

于是妮子去戒毒了,一个月后回到了家里。由于当时压力非常大,她经常到酒吧、迪厅去唱歌跳舞让自己放松一下。那段时间,她保持了两个月没有再复吸。但爸妈已经不相信她了,他们以为她还在吸,每次回到家里他们总要检查。先看看妮子身上有没有针眼,没有发现针眼,就怀疑她“烫吸”,并且恶狠狠地对她说:“你去吸吧,最好死在外面别回来!”

在妮子眼里,这个世界如此之大,却没有她的容身之所。唯一可以去的地方就只有酒吧、迪厅了。这些地方虽然乱,但没有人知道她是谁,没有人用一种鄙视的眼光看着她。她有些恨自己的爸妈,恨周围的环境。当时她吸毒只是为了好玩,后来戒了,父母依然不理解她、不相信她,是他们又把妮子推给了毒品。

现在的妮子只身来到了北京,在这里的一个歌厅工作。

我很同情妮子,她还那么年轻,就掉进了毒品这个魔窟。衷心希望她尽快脱离这毒品的苦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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