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一个人呆坐在阳台上，望着远方的山，便会愣愣地出神。
近些的山，依稀可看得出轮廓；远一些的山，便模糊为一片深绿色的屏障，山与天的边界，似乎只剩下一条细细的绿线了。
望到最远的地方，有时我就会想，这一座连一座的深山里到底有什么？有没有人住？没有人住的山，会不会有参天的大树、茂密的植物；走在里面，阳光会不会像一条金线似的漏射出来，在衣上印出金色的光斑；脚边会不会有兔子偶尔经过，然后再惊慌失措地撒腿跑开——我便妄想，要是有一天，我到了那座山，那座没有人烟的山，脚下踩着厚厚的一层树叶，“沙沙”作响，各种各样的鸟在头顶树枝的影子里跳跃，就像安徒生童话里树的精灵一样，唱出好听的歌声。然后我还可以大口大口地深呼吸，呼吸着那种森林里独有的、带着树叶清香的、还偶尔带着一丝霉味的空气。也可以很大声地呼喊，绝对不会有别人听见把你当白痴——那我就可以把心中最想说的话，用最大的声音喊出来，让声音在树林里回荡。甚至可以什么话也不说，只是像人猿“泰山”一样发出“嗬嗬”的声音。
起风了，大朵大朵的云，飘到了一群楼房的上空。
在遥远的山脚下，有这么一片楼群，白白、高高的房子，细细、粉红的水塔。若隐若现。我至今也不知道，这片远离都市、在群山中出现的楼群是什么地方。特别是到了夜晚，漆黑的山中泛出几片白色的光芒，隐约看见楼房的轮廓，真是会被迷惑住，这到底会不会是童话里的王国？我望着那朦胧的楼房，想象里面会住着些什么人，他们在做些什么——那也会有很多的家庭，下午也会有很多的小孩在下面玩耍，大人们正常地上下班，人们边走边说着话，大家都相亲相爱、和和气气。谁要是遇到了困难，大家都会热心帮忙。没有不好的事物，只有大片大片的树林、草地、花园，也会有年轻的情侣坐在里面，依偎着亲密地说着话……其实我也知道，最远处的山就像我眼前的这座山一样，没有参天大树、厚厚的落叶，只有低矮的植被及零星的灌木。太阳火辣辣晒在山头，不会有小溪潺潺流过。走近了看，就会发现那一片浓浓绿色，原来里面可以掺杂着这样多的、裸露的岩石，看上去白茫茫的一片，正如我眼前的这座山一样。而山边的小城，也会有许多的噪音和很多的汽车，不会有太好的空气，也正如我所在的这座城市一样。
看着我身后的城市，我就会想，我还有什么可抱怨的呢？我所看到的，正是住在城市中的人所看不到的；我所想到的，也是他们所不常想的。我能看见，一团浓浓的、灰色的大气，包围在城市的中心，而住在里面的人，坐在高高的房顶上，又能看到多远、想到多少呢？这些，不正是住在都市里的人的尴尬与悲哀吗？
在城里，很久没有看见蝴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