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误入《鲁迅全集》的《惜花四律》

书人书事
2002-03-01 来源:生活时报 王伟瀛 我有话说

在《鲁迅全集》中收入的旧体诗中,《惜花四律》是很特殊的。虽是步藏春园主人韵而作,抒发的却是一个少年人对春天的依恋,笔法轻灵,充满情趣。这四首七律与鲁迅的早期《别诸弟》、《庚子送灶》等诗格调并不相同,有着少年人淡淡的伤春情调。

《惜花四律》收入16卷本《鲁迅全集》第八卷“集外集拾遗”中,鲁迅生前并未发表过。首次披露于世,是50年代初周作人从自己早年的日记中录出并发表的。据周作人说,这4首七律原题是《惜花四律·步湘州藏春园主人原韵》。1901年鲁迅的祖父周介孚带回一份《海上文社日录》,上面有湖南长沙人林步青作的4首惜花诗,鲁迅与这个藏春园主人林步青并不相识,但读了以后,步其原韵,和了4首七律。这4首诗除收入1956年版十卷本《鲁迅全集》和1981年版十六卷本《鲁迅全集》外,外间较少流传,其诗曰:

其一

鸟啼铃语梦常萦,闲立花阴盼嫩晴。

怵目飞红随蝶舞,关心茸碧绕阶生。

天生绝代偏多妒,时至将离倍有情。

令人最是愁不解,四檐疏雨送秋声。

其二

剧怜常逐柳绵飘,金屋何时贮阿娇?

微雨欲来勤插棘,熏风有意不鸣条。

莫教夕阳催长笛,且踏春阳过板桥。

只恐新秋归塞雁,兰舟双载酒桨轻摇。

其三

细雨轻寒二月时,不缘红豆始相思。

堕茵印屐增惆怅,插竹编篱好护持。

慰我素心香袭袖,撩人蓝尾酒盈卮。

奈何无赖春风至,深院荼蘼已满枝。

其四

繁英绕甸竞呈妍,叶底闲看蛱蝶眠。

室外独留滋卉地,年来幸得养花天。

文禽共惜春将去,秀野欣逢红欲然。

戏仿唐宫护佳种,金铃轻绾赤阑边。

这4首七律因收入《鲁迅全集》,从50年代至今,40多年来人们一直当作鲁迅的作品去诵读和解释,没有人怀疑这不是鲁迅的作品,就连周作人自己也是如此。因周作人1901年日记中记有:三月初三日,下午从调马场上坟回,接大哥廿六日函并《惜花诗》4首。故这4首诗应是鲁迅所作。直到1985年,天津南开大学教授张菊香查阅周作人日记原本,才发现日记中所录诗作上边有条小字眉批:“都六先生原本,戛剑生删改,圈点悉遵戛剑生改本。”都六是谁?是少年周作人的笔名,戛剑生是鲁迅笔名,也就是说这4首诗是当年16岁的周作人所作,20岁的鲁迅所删改后寄回去的。50年代初周作人抄录并公布这4首诗时,并未注意这个眉批,时过50多年,也忘记这诗是自己所作,经哥哥修改的。那么,鲁迅改了哪些句子呢?

第一首中,原作“新绿”,鲁迅改为“茸碧”;原作“愁绝处”,鲁迅改为“愁不解”。虽然鲁迅改动不多,但可见周氏兄弟之间的亲情。半个多世纪过去,人们方知《惜花四律》的作者并非鲁迅,但兄为弟改诗也成一则佳话。最新版本《鲁迅全集》又在编辑,不知是否会删除这《惜花四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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