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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的日子

朝花夕拾
2002-03-22 来源:生活时报 杏臻 我有话说

对于一个和中国传统文化绑得好紧的人来说,普里什文浪漫行走的冰天雪地,还有瓦尔登湖畔的积雪都是比较遥远的事了。不管怎样,本乡本土的感觉要比异域他乡的感觉来得更近,比如“自锄明月种梅花”、“踏雪寻梅”,在这样的季节深处,许多以前被忽略的东西,又重新被我回忆起来。

一场大雪过后,我出去走走,冬雪覆盖大地,大地在白色中静默。我踏着雪感受到脚下那一股压抑不住的激动,脚步声发出寒冷的节奏,被寒冷包围又冲破寒冷,是否每一次突破都是一个痛并快乐的过程?

走着走着,我的目光跳跃在一枝梅上,如同跃过时间的篱笆,穿过一部古典的线装书。淡淡的月光映着刚长出的嫩白花瓣。梅,仅仅是一枝刚开的梅。走过去时口中还念着它的名字,靠近时却不敢作声。一种高雅淡洁的清香已将我慑住,暗香一下子染透身心。

枝干虬曲苍劲,黑黝黝地刻满了岁月的皱纹,我惊讶于它的傲骨,即使被雪压着,被风卷着,依旧在这里伸展着一个沧桑的历史造型。就是痛苦,也痛苦得光明磊落,这是我后来才发现的。人总是要到后来才会发现点什么。

实在难以想象,就在这样仿佛早就枯死的枝干顶端,猛地一下涌出了那么鲜活的生命,花瓣白得不夹一丝混浊,黑白分明,整个世界也变得简单明了,冬天是一种拒绝的季节,尤其是在下雪的时候,大约一切无根的东西都会被一一清扫的吧。惟梅在寒风中袒裸冰肌玉骨,这种玉骨能震撼整个天空。在梅树下,语言已是多余。我默然伫立,一任寒风吹我泪雨;在梅树下,使我懂得了天底下的至色至香,只能与清寒相伴随。

到最冷的地方寻找温暖,这温暖才能天长地久,到最苦的地方寻找快乐,这快乐才能刻骨铭心。

是谁还在吟咏着那曾颤动心房的咏梅诗?诗中有雪的痕迹吗?有你伤心的故事蓄于其中吗?

风牵动着我飞扬神往。冷冷的雪地里,我似乎看到了滴血的梅花印,一深一浅地烙在两颗不眠的心尖上。

一朵梅要蕴含多少年的复瓣之谜,却总在最苦的时候给人以惊喜。出唐入宋从古至今,我感动于梅又等了我几番风雪,还没有老。

“真情像梅花开过,冷冷冰雪不能淹没。”这句话有许多人知道,可又有多少人能够懂得?刚刚想到这一点,以前我也从来没有想到要把它写下来。那么就将我吞进你的花蕊,难怪诗人说:“梅的日子,我只想到梅中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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