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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起日子

2002-04-23 来源:生活时报  我有话说

(一)

静谥的校园,28℃,有阳光。

躺在柔美的草地上,一股大地的肌肤的气息从你颤动的鼻翼中妥妥贴贴地沁入到脾胃里。太阳是个少妇,温润明丽热忱内敛。从参天大树婆娑的叶子缝隙中抖落下来的阳光,妥贴而优雅地闪落到惺忪的眼睛上,刚换上短裤的腿上。

睡着了。醒了。

有了点风。树干的阴影挪了个方向。躺在脑袋旁的收音机蒙了薄薄的一层尘。

北京的春天的尾巴。

生命中再也不可能有更美好的日子了。这么舒展,这么恣意,这么堕落,这么前程远大。

(二)

我们步行在北京郊区一条笔直的公路上。已经是满天星斗。

“你爱看星星吗?”

“我爱。”

“你爱走路吗?”

“我爱。”

“你不用送我。”

“怕你不安全。”

“有巴士!”

“跑!”

我们开始跑。先是他在前面,然后是我在前面。我回头对他笑。

巴士停下来。我冲着蓬头垢面的售票员喊:“到地铁吗?”“到,快上!”售票员很职业地把头探出窗口应着。

我快步上车,又回头对他春花般地一笑,激动地喊:“到地铁!”看着他像一个父亲加一个大男孩似的如释重负的神情,几乎忍不住给他一个飞吻。可惜没有。不能吓着他,这个才认识几个小时的人。

在巴士上,在地铁上,在回家的星斗满天的路上,我一直在笑。

心在笑。

一个星斗满天的夜晚。

(三)

在喧哗的闹市,在古旧的胡同,到处都有煎饼摊。

一样尺寸的透明玻璃柜子,一样的操着外地口音的麻木又充满憧憬的面孔,一样的一撂一撂“风尘仆仆”的薄脆。

一样的煎饼——绿豆粉浆打开,铺上鸡蛋,洒上葱花,涂上各种酱料,夹上薄脆。最后包上几张颜色可疑的草纸,香喷喷热腾腾地送到你手里。

捧着煎饼大摇大摆地招摇过市,细细咀嚼,眯眯眼咂咂嘴,心满意足。

每一个煎饼摊的煎饼,都是不同的呀!

曾经吃过“醇厚绵长”的煎饼,慢慢的细火,细腻的面料,回味悠长的腐乳酱汁。也吃过“清新淡雅”的煎饼,此为煎饼中稀品,有别出心裁的马蹄和一种不知出处的异常清新的酱汁。最普遍的是“填肚子”型煎饼,香软温热,使舌头和胃口都得到极大的满足。

我们度过的这平凡的一天又一天,就像一个又一个煎饼,用心去细细咀嚼,平凡中总有奇崛之处。

(四)

夜幕下的盛世的浮靡,震耳欲聋的节拍,滴出港台味的撩人心火的“想不想要”,从水杯中的红烛透出的幽幽的烛光,幽灵般出没的香鬓美腿……

我静静地坐着。

在人群里,我观察出了丑恶和罪恶,在悄无声息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另一种生活方式。另一种工作。

生活是如此艰难呀。我的心里早已没有不屑和鄙夷,只有惋惜和喟叹。

我的心沉甸甸的。

那一个晚上,我没有跳舞。

(五)

短短的几百米深巷,竟坐落着三四家声名显赫的戏剧院。大有“酒香不怕巷子深”的傲气,只是苦了要找剧院的人。

“我终于想起人艺剧场在哪了!去灯市口,不会错。”阿超说,一个高高的麦子肤色的女孩。

“……”我想放弃。

“出到路边就能坐车。”她坚持。

“只剩15分钟!”

“我们能跑出去!”

于是,阿超和我,撒腿跑过一条窄窄的深深的北京老胡同。灰砖、小贩、反光的“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的牌子、下象棋的老大爷、蓝色的奔驰……

我想起了罗拉,想起了阿甘。

奔跑是生命的一种状态。

那天晚上的话剧我们晚了10分钟。

一群年轻人,向我们展示了他们的激情、思考、彷徨,和偶尔流露的“贫”。

回来的时候,街上冷冷清清的。阿超说,剧里的人活得很无聊。我没出声。她要知道我看戏的时候莫名其妙地哭得乱七八糟的话,她也许就不会这样说了。也许她说得对。

很有收获的一个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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