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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三味
2002-09-06 来源:生活时报 叶梓 我有话说

夏风像是一个疲惫不堪的农夫,已经没有力气把炎热吹得动,因此,当它经过树梢的时候,一副做错事的模样,心底的内疚让它也没有忘记给乡亲们带一份道歉的礼物:蝉鸣。

蝉鸣在风的后面来了!

它以幽怨的心情进入了纳凉的人群。先是一个高音的引吭,接着,是缓缓放低的悠扬。柔缓的背面,好像藏着一肚子的心事,但是没有人能够真正地理解它的语言以及歌唱。我所嬉戏做乐的这棵大树,是乡亲们每年夏天纳凉的地方,在它的荫凉下,流传着老家杨家岘的歌谣、墒情以及轶事传奇。蝉的到来,就像是在纳凉的周围多了或者少了一个顽童一样,没有人在意,也无人知道。而在多年之后,当我用记忆的耳朵重新谛听它的歌唱时,才明白了它的鸣叫到底在倾诉着什么,也恍惚看见了一位唐朝才子的凄苦背影。

骆宾王,这位曾官至长安主簿的书生,因不满女人做皇帝而被打入冷宫。在他身为囚徒的时候,冷宫西边大墙外的古槐上,每至夏秋之时,总有寒蝉的幽幽之声,这黑色歌者的清唱,使他心绪起伏,唏嘘不已:西陆蝉声唱,南冠客思侵。那堪充月影,未对白头吟。露重尺难进,风多响易沉。无人信高潮,谁为表予心——才子骆宾王面对一只鸣蝉所发出的感叹,使得蝉后来一直成为清苦悲愁的象征,成为流落江湖的行吟骚人的代名词,且在长一声短一声的哀号中,潜藏着人类情感里属于隐秘的一部分。

但是,童年的少不更事却让蝉给我带来了无限的乐趣。

村子西边的麻子沟,是一沟的槐树林。每至夏日,它几乎是密不透风,其中有许多蝉衣,知了的幼虫变成虫子时脱下的,极薄,又极轻,是一味上好的中药。从开药铺的父亲处我得知,蝉衣性甘味寒,清热解毒。我常常和小伙伴们到麻子沟去捡蝉衣。后来,在读法国作家法布尔的《昆虫记》时,我读到了这样的句子:这种无休无止的鼓噪,简直让人无法思索。我不知道,法布尔对蝉鸣的厌倦来自何因,但蝉鸣于我而言,却让我在少小时对古典和自然有了明晰的认识。

生活在城里,连一声幽怨的蝉鸣都听不到。记忆里的一声蝉鸣,与轻风吹拂庄稼的声音、以及大雪落在屋顶的声音,都代表着我内心深处对远逝生活的一份怀想与追忆。

尽管一只蝉所发出的声音,是幽幽而悲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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