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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

2002-10-15 来源:生活时报 邹京东 我有话说

伊甸园里,亚当不耐烦地撇下一起游戏的夏娃,一个人疾步走回到上帝的面前了。

“天父,我要下凡,因为我已经长大了。”亚当拔着胸,高仰着脖子大声说道。

上帝缓缓睁开了惺忪的双眼,看着眼前这个浑身上下健美的肌肉泛着亮泽的孩子,深深地点了点头。

“说吧,孩子,你想要带走些什么?”上帝温和地张开了沉默已久的嘴巴。

亚当涨红了脸,急急喘息着,终于上前一步开口说道:

“我……我要勇气和力量,还要智慧!”

“好吧。”上帝都给了他。

亚当感激地给上帝跪下了,磕了一个头,说罢起身要走。

“等一等,我的孩子。”上帝叫住他,“我还有最后一件宝贝要送给你。”

上帝说罢便庄重地用双手捧过来一份仁慈,把它小心地递放在亚当虔诚摊开的双手上。

“亚当,我也送你一份小小的礼物吧。”夏娃说着,轻轻从心怀里掏出一个小包裹,然后把它深深地掖进亚当的怀里。

亚当笑嘻嘻地说:“再见了!”于是便毅然地转身走了。

夏娃望着他远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缕缕忧伤和希望。

夏娃回到安静如初的屋子里,回到了上帝的身边。此时,衰老的上帝正满含歉意地站起身来,跟夏娃说道:

“孩子,真是对不起你,宝贝都给亚当拿去了,现在我也老了,再也没有什么宝贝送给你,只能给你留下这座空旷荒芜的大园子。”

上帝说罢叹息着,便躺在宽大的椅子上长眠了。

夏娃流着泪,一个人安葬了上帝,她没有闲下来,她把整个荒芜的大园子里都撒满了花的种子,每日还不断地浇灌着,耐心地等待着满园将会开放的花朵。

亚当经过漫长艰苦的跋涉,终于来到了荒芜的人间。他降服了妖魔野兽,制住了洪水,教会了人们开荒种地,掘井造屋。亚当渐渐地成功了,他把勇气和力量都花去了,换来了八方归顺、高山低头;他把智慧都花去了,换来了无穷无尽的财富;他把仁慈都花去了,又赢得了无上的荣誉和至尊的地位;他终于成为了人间的君主。

功成名就的亚当,渐渐地感到无所事事,他望着人间烟火和安乐详和的人们,想起自己带来的宝贝都已耗尽了,只剩下一身的劳累。亚当悄悄地衰老了,他一个人坐在高大的殿堂里想起了往事,闷闷不乐。突然,他想起自己的怀中还深藏着一件宝贝,那是临走时,夏娃匆匆留给他的。亚当小心翼翼地掏出来,打开一看,顿时就坐不住了,烦躁地在空荡荡的大殿里走来走去。原来这宝贝不是别的,竟是一份孤独!亚当的心再不能平静下来,终于有一天,他放弃了辛苦劳累所得到的一切,一个人悄悄地逃离了人间。

亚当终于在一个清晨气喘嘘嘘地来到了伊甸园的门口,此时的家园,天地澄明,鸟声如洗,气息古老而清新。他拘谨地倚门窥望着,园子里,夏娃正一个人专心致志地浇灌着满园盛放的玫瑰花。他定定地盯着她,不敢说话。夏娃发觉了,她缓缓抬起了安静、忧伤而美丽的脸庞,望着这个黑瘦衰老的小伙子,她手中的水罐不时滴下清凉的晨露,溅在自己花瓣一样洁白美丽的脚趾上,一会儿,她平静地说了声:

“你回来了!”

呆呆伫立的亚当再也抑制不住了,他摇晃着跑上去,把头埋在夏娃温软的怀里,放声地哭了起来。

“你怎么了?”夏娃轻轻抚摸着他蓬乱的头发,呢喃地说着。

亚当哭得发抖了。一会儿,夏娃又悄悄地俯在亚当的身边说:“亚当,我送给你的小包裹你还藏在怀里吗?”

亚当啜泣着,手不由地伸进怀里摸索着,摸索着,他突然止了哭,不好意思地羞红了脸,像个孩子似地嗫声说道:

“我……我把它丢失了!”

夏娃深深地凝望着亚当挂满泪珠、羞红的脸颊,早已没有了一丝衰老的影子。她把他抱得紧紧的,喃喃地说:

“是呵,你把我的孤独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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