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雨却给人一种冬天的寒冷，如此，日常的作息也就有些纷乱。想想久已约下朋友过寒斋看书，这样的天气大概是适宜的日子。虽不比雪夜闭门读禁书，终究有些萧瑟秋风里把玩稀有书的味道。然而忙于生计的朋友并不能光顾。于是一想，写作恐怕能驱散秋雨的阴郁。我们很久以来把写作的真正动机给忘却了，忘了写作是心境和情感的表达，弄得人抱怨13亿人没有一个活着的作家可提供有益心性的作品，好在这秋天里或春天夏天里读读。弄了半辈子文学，读了一卡车文学研究的书，到最后反不知文学是什么东西了。秋天是反思文学的最佳季节，因为此时心境没有春天那时节的欲望，欲望是让人盲目的东西。春天里的人，以为纵情声色是最好的文学阅读。夏天是浮躁慵懒的季节，是欲望宣尽的季节，夏天里的人在各种度假场所颁发各种文学奖项时，心之所系在美食美酒兼花枝招展的美人，所以也忘了文学的审美，读者也因此在张榜的畅销书单和获奖的书单上找不到东西读。
秋天是收获的季节。现代都市人看不见黄金的收获场面，想象不出果实累累是怎样的一种情形，所以认可了根本就没有收获季节的说法，听任文学园地的荒芜。文学园地的劳作者于是不下地了，画些果实，或者干脆纸糊些果实给你献上。着色的效果和包装的效果有时的确眩目，然而到底当不得果实，精神的营养里仍旧缺乏维生素。精神的营养里缺乏维生素的情形是怎样的呢？那便是连秋日的阴雨也招架不住的。一接触秋天，我想到的是满树的红柿子，叫人非嘬上一口的感觉。再就是满地的落叶，看上去散漫的很，却比春天的绿叶显得沉甸可人，让人想读读从绿到黄的过程。
秋风秋雨愁煞人。我们已过了多愁善感的年龄。杨柳叶，晓风残月在梦中也不容易有了。人造的灯光能在室内让人忽略外面的秋雨；大堂里的棕榈树和餐厅里的热带雨林叫你想愁都愁不起来。这时候，大概也只有用末路来形容文学了。文字到底孱弱了些，到底少了些直观，到底托不起现代人的梦境了。我们过多地从社会潮流里去找文学末路的原因了。实际上，文学末路的原因在于人们生活方式的改变。文学曾经是人们寄托玫瑰色梦的场所。现代器物提供给了人们更绚丽多姿的梦。文学因此式微。好的文学是旧日人的梦的产物，你也就只能在往昔的梦里去找文学了。就像你要找秋天收获的果实，就得去农耕的田野里去找那样。好在文学的载体纸张的书并不像鲜果那样放着会腐烂，不像美丽的女子那样会衰老，旧书里的文学依旧美好，还可能因久违增了几分丰韵，撩拨你去阅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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