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扫雪烹茶读武侠

挑灯夜读
2002-11-19 来源:生活时报 ■凌金位 我有话说

“人无癖不可与交,以其无深情也。”这句话好像是明人张岱说的。我想我是可以交的,因为我有五癖——喝茶、读书、散步、饮酒、看电影。其中喝茶是首当其冲。

那是1993年冬天,我在富春江边一个叫山亚的村庄里休假。每天晚起早睡,白天大抵是到同学家串串门、看看电视、读读小说。休假一周后,天气进入三九严寒。那天中午午睡后,我像往常一样在小阁楼的窗前摊开一本书,这一天的书名叫《书剑恩仇录》,金庸的书。我在刀光剑影、南拳北腿的厮杀中驰骋自己的思绪。第一粒雪霰落到瓦片上的时候,我仿佛听到一根指头拨响了古筝的琴弦,抬眼望窗外,天空中已彤云密布、朔风紧吹,嘁嘁喳喳的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密集,继而是鸣金收兵,改为衔枚疾行——大片大片的玉蝴蝶开始静静旋舞,悄无声息地扑落,包围了沉睡的村庄。雪越下越猛,竟铺天盖地地投下雪箭雪戟,等到墙上的石英钟连敲两下时,四野里早已是“白茫茫大地真干净”了。

“燕山雪花大如席”,一句元曲莫名其妙地脱口而出。在这样一个大雪纷飞的午后,我该做点什么?我放下手中的书和笔,“扫雪烹茶”四个字从脑海里活灵活现地蹦出。我从灶头取来一只纤巧的铝制茶壶,蹑手蹑脚走到门院前半人高的围墙前。此时的雪已有三四十公分厚了,采雪可轻而易举了。茶壶里塞满了绵雪——我知道雪融化后的体积小于雪的体积——自然不会外溢。煤饼炉上正在炖红烧猪脚,它只能暂时靠边站了。蓝色的火苗从下面舔上来,把小茶壶舔得严严实实,一支烟工夫里面的水开了。我从橱窗里取出一包茶叶——那是母亲清明节前从山上采得的高山野茶,撮一把扔进茶壶,茶叶立即展露素雅的芳姿韵容,小屋里弥漫起高山野茶的清香。

倒好一杯茶,信手打开书页时,窗外的雪下得正酣。村里小孩的跑步声和玩雪仗的声音固执地穿过雪帘传入耳朵。我吮吸着清寒纯净的空气,细饮慢啜地品茶,时间在金庸的铁血和柔情间轻轻滑过。当暮色像灰色的翅膀一样从天宇铺展下来的时候,书已读过一大半。楼下传来母亲叫我吃晚饭的声音——猪脚已炖烂了,黄酒也温好了。

大雪纷飞的午后,端一杯茶,一卷闲书在握——非常好——这就是人生的注释。但前提是得衣食无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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