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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日语老师

俗人
2002-12-20 来源:生活时报 梅阁 我有话说

直到现在,我只当一个人的面痛哭过,那是我的日语老师王叔叔。王叔叔年届七旬,至今还住着低矮潮湿的平房。端午节前,我去看望他,他一把拉我坐到床头,高兴得手直抖。一别5载,王叔叔教学忙,我工作也忙。其实我很早就想来看望老师,因为“混”得不济,辜负了老师的期望,几次路过老师家门都没勇气叩门而入。

20年前,我正式拜王叔叔为师学日语,每天背3小时的单词,稍有“口吃”便遭责备。当时心里觉得这日语真难学,时间长了就松懈下来,王叔叔恨我不成器,对我始终瞪着眼睛。我不敢抬头,王叔叔叹息,想说话又说不动,脸色乌紫。他的心脏病大概又复发了,躺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喘粗气,我赶紧找来他常吃的“心得安”让他服下,他会意地点点头。

说来话长,我和王叔叔是在一个偶然的场合结下师生情的。那时我20岁,血气方刚,做事毛糙。有天我骑着自行车满街穿梭,不小心撞倒了一个夹着公文包的白头翁,在路人的指责下,我只得将老人扶起,再送他回家。老人原来是一位落魄潦倒的日语教授,他的家又小又暗,站在屋中间令人感到很逼仄,连坐的地方都没有。我把老人平放在床上让他休息,就在我转身欲走的那一瞬间,我的心被几只大米缸攫住了——我看见老人有那么多的日语书堆放在大米缸里,里面却有几只老鼠在拱来拱去。

后来我在良心的驱使下又看望了老人,老人留我吃饭,向我讲述了他坎坷的身世,原来他曾被划为“右”派,掏了6年的厕所,妻儿嫌他脏,离他而去,从此他就过着孑然一身的生活。我听着听着就哭了,那天中午,我俩铺开一堆花生米,一人半杯白酒,喝得泪流满面。至此,我成了王叔叔的关门弟子,王叔叔说,多一件本事在身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王叔叔的心脏病最忌阴湿寒冷,5年前的冬天,我曾积攒了一笔稿费替他买了一只电热汀。王叔叔似乎并不高兴,板着脸说,你把你的“出息”送给我,比什么都强!这话让我听了好难受,我想我“出息”不大,最伤心的却不是我自己,而是王叔叔——多么可敬的一位日语老师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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