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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术的意味

2001-04-29 来源:文摘报  我有话说
近年来,学界谈论学术,多标举陈寅恪“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其实,学术唯有形成一套严格的方法,具有一个独立的评价系统,才能摆脱行政、传媒和其他各种学术之外因素的影响。

在1936年清华大学历史系张以诚的论文《唐代宰相制度》前面,陈先生评语是:大体妥当,但材料尚可补充,文字亦须修饰。凡经参考之近人论著,尤须标举其与本论文异同之点,盖不如此则匪特不足以避除因袭之嫌,且亦无以表示本论文创获之所在也。

在同年清华大学国文系刘钟明的论文《有关云南之唐诗文》前面,陈先生的评语是:本论文范围甚狭,故所搜集之材料可称完备,且考证亦甚审慎。近年清华国文系毕业论文中如此精密者,尚不多见。所可惜者,云南于唐代不在文化区域之内,是以遗存之材料殊有制限,因之本论文亦不能得一最完备及有系统之结论。又本论文题“有关”二字略嫌不妥,若能改易尤佳。

从两篇评语中,可以体会陈寅恪心目中学术的意味:

第一,对研究所涉及的文献资料之搜集与解读。首先指的是基本文献,张文讨论的是一个制度史的问题,但是对于历史文献却并没有特别充分地掌握,所以在文章中陈先生曾经几次对他的依据提出质疑;而对于刘文,由于它前有唐诗文篇目,各节有注释,文末有引用书目,陈先生则称赞“搜集之材料可称完备”。其次指是否标举前人的研究论著,这不仅关系到学术研究的道德原则,而且关系到一个学术史的问题,只有一一标举前人研究成果,才可能判断这一研究的价值,刘文有此项,故得到陈先生的高度评价。

第二,对研究主题的特殊性与普遍性的关系。刘文评语中有一句话相当有深意,即“所可惜者,云南于唐代不在文化区域之内,是以遗存之材料殊有制限,因之本论文亦不能得一最完备及有系统之结论”。显然这不仅是说材料不足,而是对这个课题意义的惋惜,很多人都误以为陈先生只讲考据,注重资料,其实陈先生的考据及课题的选择常常是有深意的。

由于人文学科评价标准的不确定性,容易被一些“伪科学”式的评价机制所入侵。要制止人文学科里的南郭先生,就要从教育开始。作为教师,在指导学生的时候,他的审查标准、价值评价及他自己的研究趣向,实际上已经向学生传递了关于学术的看法,现在进入学术界的一批又一批新学人,是否能够薪火相传,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先生。陈先生对于弟子有时似乎过于苛刻的要求,不正是在捍卫一种学术的边界么?

(《光明日报》2001.4.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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